高竹竿子是个会来事的住,别人没反应过来呢,他先抢着给梁布泉扶了起来:“爷,咋布阵您跟我说,您歇着,我来。”
梁布泉一把甩开了高竹竿子的胳膊:“你不想干也得干,用不着你搀着,老子我自己站得起来!”
眼瞅着跟梁布泉的交流已经没了什么意义,哥几个干脆就散开站着不说话了,梁布泉要石头给石头,要树枝子给树枝子,片刻的功夫不到,一方不大不小的石头阵就又让他给搭了起来。
随后梁布泉给那尖刀插在阵眼的石头顶上,顺手从嘴丫子边上抹了一指头血,在刀柄上的鱼线上那么一涂,就把绳结从自己的腕子上解开,递到了鲁大能耐的手里。
后者接过了绳头,却还是一脸不解地瞧着梁布泉:“啥意思?”
“不杀喜鹊,绺子外头那么多活尸,你杀喜鹊有个鸟用!”
见着了鲁大能耐扯起绳头,梁布泉这才晃晃悠悠地又倒在了地上,“扯着绳子……出绺子走三十六步,咋走都行,但是记住咯,每步只准往前迈,不准往后退。这九是纯阳之数……一年四个季节整合起来刚好是三十六步,在咱金门里,这叫走阳踩阴。完后你就拎着绳头在原地站着,赶等你觉着那活尸离你近了,再扯一扯这个绳头……注意了,这绳头可能有点紧,可千万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把我的尖刀从镇眼里头拔出去,要不然的话,这大阵也他娘的是白搭!原本这活应该是老子亲自来干的,可是现在这幅身子骨……”
眼瞅着那群活尸越来越近,距离绺子已经不到十丈开外了,可鲁大能耐的脸上还是一阵的苦涩,瞧着梁布泉又涩声道:“啥叫我觉得活尸离我近了,啥是近啊?”
“你说你想吃担担面了?都他娘的啥时候了,还想吃担担面!”
梁布泉随手抓了地上的一把沙子,冲着鲁大能耐就扔了过去,“滚,去门口守着去!”
“他娘的老太太都没有你能打岔!”
鲁大能耐也懒得跟这样的梁布泉矫情,拎着绳子头骂骂咧咧地就出了门楼子,“啥时候扯线拽绳的告诉我一声,别他娘的我叫活尸啃了你都反应不过来!”
梁布泉还是恨得牙根子痒痒:“你把脚皮啃了,也他娘的给我站好了这班岗!老子叫你拽绳子,你就他娘的玩了命地给老子拽!”
您瞧瞧,这俩人说话完全就不再一个频道上,偏偏还能歪打正着地聊在一起去。
绺子里的弟兄们对鲁大能耐扯线这件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放眼整个绺子里头,要说胳膊上的力气,三五个小伙子可能都不是他鲁大能耐的敌手,区区一把尖刀跟一条鱼线,他咋可能拽不动呢?
就瞅着那尸潮是越压越近,空空荡荡的门楼子前头,就只有鲁大能耐这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黑色的尸潮转瞬之间便已涌入鲁大能耐的身旁,梁布泉扯开了嗓子一声高呼:“拽!”
鲁大能耐随手那么一扥,自己却反倒叫那绳子给拽个跟头。
间不容发之际,那活尸的爪子已经是抓到了他的鼻头,后者赶忙是踉踉跄跄地坐了起来,把鱼线扛在了自己的身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了一声:“给我起来吧!”
就听得“噗呲”一声闷响,这细细的鱼线竟然陡然化成了一柄锋利的尖刀,沿着鲁大能耐的肩膀头子划破了大氅,割破了皮肉,深深地嵌到了他的骨头里头。
随后“锵啷”一声龙吟长啸,站在门楼上的崽子们看得真切,恍惚之间,那鲁大能耐好像用了条鱼线吊起了整个绺子,并将这寨子给活生生地砸到了那片尸潮当中。
眼前那浩荡无边的尸潮在随后的一声沉闷的低鸣之后,顷刻之间便犹如变戏法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