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娟这个干了坏事儿的就更不敢露头,两口子在隔壁病房叽叽咕咕商量着,“当家的,你说那个小杂种到底是人是鬼,我这心里咋那慌呢。”
于娟让钱大栓躺在病床上,她找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哆哆嗦嗦,眼珠子直抖。
钱大栓咽了口唾沫,舌头舔到嘴角的燎泡嘶了一声,“人是你领家来的,你说咋办?”
“我那不是为了咱家金宝吗?”于娟的嗓门忽地拔高,病房里的人全都扭头看她,她也立刻回头瞅了一眼门口,声调又矮了下去。
“不让她替咱金宝,就得大红去,大红都十八了,咱养她这么多年,彩礼钱还没收着,那不亏了?”
钱大栓抬手按住因为熬夜酸涩肿胀的双眼,没有接话,于娟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上午那会儿听护士说了,别的医院也有这诈尸的事儿,她们说这是因为科学,要不……”
“要不,咱还把那个死丫头领回去,管她是人是鬼,再过十来天往乡下一送,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于娟看钱大栓那没动静,伸手推吧了他一下子。
钱大栓烦躁的搓了一把脸,“你看着办,我先睡会儿,cao!昨天一晚没睡,累死我了。”
钱大栓说着就翻身背对着于娟,拉过被子盖住脑袋,是个不想再继续说话的意思,他从半夜熬到现在,只趴着眯了一小会儿,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了。
于娟也不敢再吵他,这个男人,在外面窝窝囊囊,回了家倒是窝里横的很,经常一言不合就把她揍的鼻青脸肿。
这个年代,大多数地区的女人要依附男人生活,于娟对自己的丈夫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忍着,唯一能够发泄这些窝囊的对象,是和自己命运一样的两个女儿,最近又多了一个失去父母护佑的付江。
钱大栓睡觉的时候,于娟不得不去隔壁照看歪嘴斜瞪眼的婆婆,这屋本来有三个床位,不知为啥,今天也没有再安排别人进来。
她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没动静的付江很是忌惮,中间壮着胆子过来给婆婆接了一次尿后,再没有进来过。
心里的想法和李闲一样,觉得这老太婆难杀,看老钱家的人性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对儿媳妇有多好。
于娟年轻时没少受公婆磋磨,她家里条件不好,没念过书,也没有工作,结婚多年在家里一直当牛做马没有地位,生了儿子后,处境也才强上一点。
直到后来意外认识了付江的妈妈江琳,才通过这个远房亲戚的关系活动,帮她找到个新安纺织厂的临时工工作后,在家里才渐渐能插上个一两句话。
这年头,要找个工作哪怕是临时的,也相当费劲了,江琳两口子当初看这个远房表姐可怜,双双出力,又托关系又花钱给她弄了工作,一点都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可他们到死也没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居然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托付在这种人的手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的话,不知小付江死后会不会找到她的父母,跳脚喊他们,让这两人下辈子再不要做圣母的事情了。
四点来钟的时候,钱大栓睡醒,他和于娟找医院给李闲办了出院手续。
昨天于娟是以养母的身份把付江尸体送来的,这事儿医院里的人也大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