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调离了剑南西川节度使后,杜宇飞心情迷茫,他不知道前路在何方,通过科举实现自己治国安邦、重振家声的愿望早已落空,如今通过幕府曲线达成的路也已走到了尽头。想想自己已经年过半百,难道还有时间像诸葛亮一样高卧隆中、躬耕南阳、等待着明主三顾以问天下之策吗?唉,曾经自比为初次试蹄的千里马和展翅欲飞冲天而起的大鹏鸟,曾经豪情满怀的期待着与群英聚在一起,如孔夫子一般,等待赏识自己的明主善价而沽。而如今自己像一匹瘦弱的老马,病卧在草木丛生的平旷原野。却不知封候之路在何方?只能怅惘的向着秋波悲哭逝去的青葱岁月和荒芜在心中的满腹才华。
杜宇飞满怀邑郁的信步走在成都府的街头,因南诏进犯,城外的百姓都拥进城中避难,满处都是无家可归的逃难者,居民聚居处的水井大都被战争毁坏了,成都府四处缺水,难民赖以维持生命的摩诃池的泥水也在慢慢干涸。天上飘着细密的雨丝,无家可归的百姓用竹箕和盆顶在头上防雨,本就单薄的衣衫在寒风细雨中,更是不胜凄凉。看着战争留下的满目疮痍,杜宇飞心里满是悲悯。诸行无常,有漏皆苦,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也许该放下那些曾经苦苦追求的功名,去找个地方让心宁静。陆沅芷还好吗?那个曾经把自己当成依靠的女子,那个向自己倾诉心中悲苦的女子,她还好吗?那时的自己总想着自己的功名,收到她的信总是没时间回复,现在自己在功名路上撞的头破血流,也该回头去看看她了。
随着产期越来越近,苏氏的情绪愈加容易悲伤了,每次方群玉去陆沅芷的屋里,她就会流泪叹息,还时常吃不下东西。方老夫人担心苏氏总伤心不吃东西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愈加不喜欢陆沅芷,加上裴氏不时在方老夫人面前说些闲话,陆沅芷挨打骂的更加频繁,她给杜宇飞写信倾诉,可寄出的信大多都是有去无回,让她的心中满是烦闷。
方群玉知道陆沅芷烦闷,有空了就抽时间来看看她,两人在一起饮酒、对诗、画水池中的游鱼与池畔变换的鲜花。在方群玉的陪伴下,陆沅芷心中的烦闷慢慢消散。可面对成双的两人,形单影只的苏氏又流下伤心的泪水。采萍看着苏氏难过,心里很是不平,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婉转的安慰一下她。采萍是苏氏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从小就跟着苏氏一起长大,和苏氏虽是主仆,但情谊却如姐妹一般。面对对采萍的安慰,苏氏更觉委屈,有时反而哭的更加厉害。
方老夫人常让碧玉给苏氏送些滋补的物品,看到苏氏流泪,碧玉问起,采萍就会把陆沅芷与方群玉如何在她们面前秀恩爱,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陆沅芷平日性格孤高,又加烦闷,屋里屋外整日冷着一张皱着愁眉的苦脸,丫鬟们就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帮她说什么好话。碧玉到老夫人面前又添加些枝叶说给她听,说陆沅芷仗着三郎对她的宠爱,竟不把夫人苏氏看在眼里。常常对她故意挑衅,苏夫人为此总是流泪。
方老夫人大怒,命人找来方群玉,对他说:“自古红颜是祸水,温柔乡是英雄塚,自那陆氏来了家里,你整日流连在她的温柔乡里,不思进取。向时苏氏贤慧,常帮你整理文集,陪你读书写文,致你功名皆略有所成,如今那陆氏只顾炫弄自己的文笔,哪里管你的功名进取!况才藻非女子之事,一个整是鼓唇摇舌作些侧艳之词败坏家声的女子,留她作甚,你尽早把她卖了,以免后患。”
方群玉听老夫人如此说,心里着急,忙为陆沅芷求情说:“陆氏自进入家中,没有什么过错,如何就要把她卖了?”
方老夫人大怒说:“汝不知无违为孝吗?为一卑贱女子,你连母命都要违抗吗?”
方群玉连说不敢,从方老夫人房里退出。他心里满是惆怅,一边是自己母亲的命令,一边是自己钟爱的女子。如何才能两全?他愁眉苦脸的走出家门,在街上游荡。突听有人叫方三,方群玉转头看时,却是好友郑元昭。郑元昭问方群玉为何愁眉苦脸,心事重重?方群玉就约他到一酒馆坐了,边喝酒边把方老夫人要把沅芷卖了的事情说了一遍。郑元昭听后哈哈大笑着说:“我还当何事,这事还不好办么?何至于如此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