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也哭笑不得,边哄道,“是我们爷俩不好,叫你只能看着,却喝不得。”
边绕到插屏后去取蜜水。
折身回来了,云乐舒提着酒壶,已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他便也殷勤地为她倒了一盏蜜水。
“等孩儿生下来,我再好好儿陪你饮一杯,这次还要你再委屈一番,我向你赔罪,别恼了,白白气坏了身子。”
她脸上莹白若羊脂美玉,被摇曳的烛火染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泽,岳暻只觉耀眼,忽视了她明灭目光里藏着的秘密。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饮下杯盏中的液体。
云乐舒探身再想替他倒酒,被他轻轻按住了手。
她眉心一跳,仓促抬眸看着他。
“身怀六甲多辛苦,你别忙,我自己来,你陪我说说话便是。”
他自己满了一杯,象征性地与她碰了碰杯,仰头饮下。
窗外泠泠水声伴着晚风和虫鸣,云乐舒看着对面男人喉结滚动,毫无戒备吞咽的动作,心里一片死寂。
“岳暻......王后娘娘彼时有孕,你也这样对她吗?体贴,包容,不计较,仿佛只要这孩子在,一切龃龉都可以消融。”她等着药效发作,随心同他闲聊。
岳暻大方否认,“王后是头胎,那时的我,并没有强烈的人父之感,我不过认为王后肩负岳国未来政权稳固、后继有人的重担,是我岳国的功臣,但同时也觉得这是她理应承受的,至于夫妻日常的相处,她自有妥善宫人伺候,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情,我和她各司其职,皆是为了岳国,我给足赏赐,赐岘儿储君之位,已是褒奖丰厚,没有亏欠她什么。”
“那么,你是因为觉得亏欠我,才对我百般忍耐?”她抿一口蜜水,甜丝丝的味道萦在舌尖。
“你我之间还说得清谁亏欠谁么?”他眉头上扬,薄翘的眼尾勾勒出一点略带霸道的笑来,“因果次序不可乱,我爱你,则愈加爱怀有身孕的你,而非因为这孩子才对你好,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孩子。”
她默然不语,他蹙眉又问,“难道没有这个孩子,我待你就不算好了?”
“确实......你对我也并非全然不好。”她轻抚肚皮,垂眸躲避他的目光。
“我若有哪里做得还不好,你直说便是,我都会改过。”他想再问下去,见她眼睫低垂,一副低眉顺眼模样,又忍住了。
她似乎不想再逃避,重新看向他,话越说越分明,“你为我着实妥协不少,连我伙同宋太后逃宫这样的事情都按下不提,每日都这么亲力亲为,任我呼来喝去没有半句怨言,但有所求均极力满足,但这里是岳国,始终不是我心安处。”
“我始终活在你的操控之下,是你精心豢养的金丝雀,终生都要被关在这华丽的笼子里......锦衣玉食,甜言蜜语是你麻痹我的手段而已......”
“我本该如你所愿,混混沌沌地沉迷其中,可我偏偏清醒得不像个正常人......”
一声无事的叹息从她饱满的唇瓣溢出,轻飘飘地撞在岳暻的心头,却叫他沉沉地痛起来。
岳暻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感伤起来,却知道她的心病只是暂时因这孩子被压了下来,从来没有真正根除。
他避重就轻,春风带雨地安抚道,“天热则暑邪侵体,烦渴心焦、多愁善感都是正常的,你怀着孕,这般多思多虑对孩子可不好,舒儿,孕期的辛苦总有一日会结束,那时我必好好补偿你,你说好不好?”
云乐舒轻轻侧身面向大敞的窗牖,窗外明月如钩,霜华遍地,轻盈的风扑在脸上,像一双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她微微仰面,似乎很眷恋这种温柔的抚触。
岳暻不知何时坐到她这边来,双臂从她腋下环绕,从身后拥住她,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肚子。
“若叫你为我们母子二人放下这里的一切,归于田园,鸥鸟忘机,你也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