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阳城内的关厢街道,纵横交错,各种铺子摊子分列两道,彩旗高悬,幌子飘扬,街上行人如织,好不热闹。
另还有杂耍卖艺的,什么走索、丸剑角抵、戏马斗鸡也都应有尽有,任一处都围满了人。
云乐舒、紫璃二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玩玩那个,童心大动,逛得不亦说乎。
不远处闹闹哄哄的,云乐舒只瞧见有一座朱梁红顶的小阁楼下人头攒攒,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见得一位年轻小姐正在抛绣球招亲。
桃红小衫,皎白云烟裙,鬓边别着一朵纱绢绾成的海棠花,衬得那小姐红粉青蛾,海棠标韵。
小姐身边站着个娇俏的丫鬟,时不时将目光瞥向楼下的公子们,转头与她窃窃私语。
小姐捧着绣球顾盼流连,一直不愿抛下,求助似的望向静坐一旁的父母,似乎苦于选不到心仪之人。
云乐舒忍不住回过头,对默默跟随身后的云浈怂恿道,“师兄,前面有个漂亮小姐在抛绣球招亲,不如我们也前去凑凑热闹?”
云浈一听这话,脸色登时有些凝止。
“小姐你又不是男的,去凑哪门子热闹?”紫璃说罢又瞥了一眼云浈的反应,当即有些了然,只怕这坏丫头又要拿好脾气的云浈逗趣儿了。
云乐舒只当没看到云浈悄然褪去的笑意,依旧笑盈盈道,“我自然是为了咱们师兄呀,你看那些公子争破了头也未得那小姐一眼青睐,咱们师兄风姿隽逸,不知比那些公子强了多少,不去试试未免可惜?何况那姑娘姿色出众,配师兄倒也是配得过的。”
云浈玉面泛冷,皱了皱眉,佯装不闻,却暗自叹了口气。
“若是那姑娘真把绣球掷于公子,那可就天下大乱了。”看那两人,一个故意挑逗,一个心生苦恼,紫璃便忍不住出口揶揄。
“紫璃,休要与她一起胡闹。”云浈为免就此话题继续撕缠,只好出声制止,内中却懊恼起来,他本不该介意,却偏偏就为她这些不以为意的话心生不悦。
紫璃知趣地闭上了嘴,哎呀呀,公子这般讳莫如深,可不就正中某人下怀了?
云浈一身白衣飘然,透着文雅清逸,发黑似墨,映得眉眼澄净疏淡,饶是神情淡泊,亦引得沿街的女子流连注目。
眼见师兄不接她的茬,云乐舒便觉意兴寥寥,才瘪瘪嘴收了笑,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被争抢的绣球,叹了口气,凡事点到为止。
天下大乱?是啊,若师兄有朝一日真的与别人芙蓉帐暖度春宵,她应该真的会直捣洞房闹得不可开交吧。
云浈此刻负手走在云乐舒前面,清颜不改,心里却似大水漫灌,波浪滔天。
他总感觉,自三年别后再聚,他们师兄妹之间似乎有些隐约的变化,却说不清是什么。
近来云乐舒总是对他多加试探,他并非毫无察觉,他知师妹如今长大了,又经此阔别,自然比从前更珍惜他的陪伴,以致于对他生出了些依赖和眷恋。
他于心中反复开解自己:待她再大一些,有了心仪的男子,或许就不会这般依赖着自己了。
......
桂殿兰宫,龙纹软香抱玉榻上坐着一个男子,剑眉入鬓,凤眼生威,薄唇含露,如圭如璧,颜容出色。
绯色绣锦团龙戏云纹轻袍随意拢在那修长健硕的身躯之上,很是雍容华贵。
只见他正了正襟,直起身来说道,“逐玉,陪朕出宫去看看。”
守候榻前的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逐玉,身着穿翻领袍服,腰束革带,脚蹬革靴,梳着一丝不苟的高髻,面色严肃。
听到君上开口,逐玉恭敬作揖回道,“是。”
一旁的李怀贤乐开了花,心里想着随君上微服私巡可是难得的机遇,君上出宫身边总少不了一个在跟前伺候的人,想来他肯定是要陪着君上去的了。
“李怀贤你便留在宫中,若公主找朕,定要拦住。”君亦止抬眼,淡淡道。
心情犹如天际到地底,李怀贤苦着脸回道,“奴才遵命。”
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逐玉,他暗自感慨真是同人不同命,凭什么逐玉大人便可随君上出宫玩乐,自己却被安排去应付难缠的公主。
......
图璧京都居于珣阳,为图璧第一繁荣之地,随着国情安定,疆土扩张,国力膨胀,君亦止不断推出新令鼓励市井经济,坊间经济发展迅猛。
市井经济的繁荣,使得前几代的市坊分开管制逐渐演变成市场嵌于民居,民居隐于闹场的局面,放眼望去,错落有致的商铺小摊一片繁荣。
珣阳环水,毗邻陂城、垠梁,水运十分发达。沿运河流域被百年冲刷出来的肥沃三角洲平原,百业俱兴,酒肆、茶馆、食坊、棋社、客栈、当铺等如砂砾遍地处处皆是。
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派欣欣向荣之态,店小二的吆喝声、菜农的讨价声和茶馆闲人的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远远看去还可瞧见茶楼有妇人结伴听书。
走在闹市之中,没有高居庙堂之上的肃然,而是情归故里般的亲切自在,深宫中自有宫规律令陈陈不休,而在这里,毫无束缚、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