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乐舒入水,云浈毫不担心,依旧与君亦远说着话,目光仍落在水面上。
云乐舒熟识水性,泅水取物绝难不倒她,只是又得重新换一身衣服了。
他转身问道,“紫璃,船上可带了多余的衣裳?”
紫璃惯有忧患意识,笑道,“公子放心,有的。”
“紫璃妹妹心细如发,真是贤惠。”君亦远朝紫璃赞赏地笑笑,换得她一记干巴巴的笑。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水面却依旧没有动静,渐渐有人嘀咕,“那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河水不浅,但也不至费时如此之久啊。”
“怕不是让底下的水草啊藤蔓啊绊住了......”
“这河常年清澈,哪来的水草藤蔓,别是腿儿抽了筋,在水里施展不开罢......”
“这姑娘仙姿玉色的,若是没了岂非悲乎?”
声音杂拢,但人人听得清楚,霎时有人惋惜,有人哀叹,有人痛心,也有人质疑。
“再不下去救人,便来不及了呀!”有人忍不住喊道。
云浈看了一眼平静的河面,脸色越来越白,掠身跨过船栏,跳入河中。
青柳树下,君亦止亦随眼前情势变化微微悬了心。
紫璃眼见连一贯冷静沉着的云浈都这般慌乱,又惊又怍,也想跳河救人,却被君亦远一把扯住,“云兄已经下去了,你何必添乱?”
他低头瞧见她陡然泛白的脸色,心底莫名生出一片心疼,“没事的,我府里有个小厮,在水中憋气的时间比这久得多了,你们都说乐舒妹妹水性极好,才这么一会儿,担心什么,我们且等着。”
紫璃听他这么说,紧绷的脸色稍稍松驰。
众人屏息静候,很快便见水面波动,忽然从水波荡漾中浮上来一截白色的衣袖。
袖口被人紧紧扯住,君亦远低头一看,见她两只手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裳不放,关节都发了白。
水面溅起一圈一丈多高的水花,将岸边的人逼退数步,云浈抱着云乐舒乘水势旋空而起,稳稳落在岸边。
附近的人纷纷围向前,好奇地往那湿淋淋的一对男女看去。
但见那女子双眸紧闭,樱口紧锁,安静地躺在那男子怀中,无声无息,不言不语,似乎沉睡了一般。
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看客纷纷慨叹,二人还如此年轻,又皆是神仙相貌,如璧生辉,若这般死别,那公子只怕要憾恨终生了。
“小姐......”紫璃见此,扑通跪倒在云乐舒身旁,泪如泉涌,哽咽不止。
先前那名浣衣小丫头被吓得面如土色,“公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云浈白衣淌水成流,一身狼狈,不理会外界喧闹,将云乐舒放平,不停挤压她的胸腔,她却丝毫不动。
紫璃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什么都感觉不到,她惊愕地瘫坐在地。
周围一片哗然,这人果然还是没了吗?
云浈双目发红,不知尝试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你再骗我,我就把你丢在这儿不管你了。”
他额间水汗错落,湿发凌乱,手也因长时间的用力微微发颤,却仍去触摸怀中人苍白的脸颊,语气温软如水。
有人窃窃私语,“这位公子怕是魔怔了......”
云浈怎么肯信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师妹就这样死了?可他怀里的人却正在一点点地变冷。
紫璃死咬下唇,颤抖着几乎失语,“关心则乱,定是我们搞错了,我去请大夫!”
君亦远一把拉住了她,扔了锭银子给身边一个看热闹的孩子,“去请最近的大夫过来!”
那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兴奋地拔腿便跑。
紫璃怔怔地看着君亦远,君亦远解释道,“你人生地不熟的,未必会比那个孩子更快一步请到大夫。”
君亦远暗叹,云浈虽医术了得此刻遇上小师妹出事却也糊涂起来了,还是紫璃想得周到,还知道请个大夫。
不过还得做两手准备,得找人把云乐舒送到医馆才行,哪怕大夫来了,在这里也不便问诊施救。
他正想让紫璃帮忙把人扶起来,但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看到云乐舒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水顺着云浈的发端滴在云乐舒的手指间,那葱白的指尖分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君亦远狠狠眨了眨眼,又见她嘴角似乎有些微微扬起,一副费劲克制的样子,他才放下心头大石,与紫璃耳语,“紫璃妹妹,你们山里是修炼过什么可以使人假死的灵丹妙药吗?我方才见她......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