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欢歌看着他最新画好的墙画。
这回,满屋子都是她的童年了。
还是挺美好的。
不是吗?
刘君站在她身后,身边一只硕大的拉杆箱。
她远远就听到了轮子的声音。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虽然她对你很严厉,但至少她是爱你的。”她知道他在她身后,听她说话。
可她倔强地不想回头。
“等我,可以吗?”他问她。
她摇头,淡淡地说道:“时间会改变一切。”
“你不相信我?”
她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毕竟,连这世界上最该爱我的人,都不爱我。”她轻嘲。
“曲欢歌,你值得所有人的爱。”他肯定道。
“你放心,我会好好爱自己,比以前更加爱自己。谢谢你喜欢我。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但可以的话,请忘记我。”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像藏起脚上那可耻的伤疤一样,把她所有的不堪,统统都藏起来。
“再见。”
她狠狠心,头也不回得向他告别。
至少这一次,他没有悄悄地离开。
这就够了。
足够了,曲欢歌。
“改签航班,就为了那个女孩?”
一袭利落白裙的女士把打火机扔进机场的透明框里,里面已经存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打火机,堆得像座小山。
“和您没关系。”刘君顺手也丢了一个打火机。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她顺便做了个手势。
刘君看懂了。
层次太低。
潜台词:不利于他今后的发展。
“我已经帮你规划好了。接下来的十年,你会很忙,根本不会有时间谈恋爱。而十年之后,你要做的是联姻。同一个层级才能碰到合适的女孩。你们会有相同的眼界,共同的语言,就算没有,她和她的家族,也会成为你事业的助力和后盾。”
刘君戴上耳机。
白裙的女士摘下他的耳机,放进自己包里。
“我在说话,你不能这么没礼貌。”她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是谈话沟通的基本礼仪。这些礼仪应该早就浸入你的骨髓才对。”
“我并不以为我们是在沟通。您只是单方面的陈述自己的观点而已。而我恰巧对此不感兴趣。我不反驳,也并不因此而和您翻脸,已经是我能给予的最大礼貌和尊重了。”
“倒是没想到,你把我教你的东西都用在我身上。”
“您教我的,知识不能用于实践,那就是废物。我向来谨遵教诲。”
“那我让你少在那种乡下女孩身上浪费时间,你怎么不听?”
“因为您还教了我思辨。就算是台机器,在您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下,也该学会思考了。”
“你…”白裙女士败下阵来,“总之,我已经派人调查过她,对你而言,她一无所用。完全没有必要浪费任何时间。”
“您错了,您只是太功利,而忽略了无用之用。”
“我不该让你去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净说废话。”
刘君嗤之以鼻。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就那张脸?过个十年,什么都不是!她连保养的钱都掏不起!等你十年后回去,她就是个黄脸婆,到时候你自己都看不上!你等着瞧。”
“她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肤浅的存在。”
“一个乡下女孩能有什么深度!她连你画的画,拍的照都看不懂。”
“她能让我感受生活的美好。让我觉得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您儿子。这就够了。”
远处,一个衣着普通而整洁的人冲他招手。
刘君打算中止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白裙女士还打算纠缠,他最后通牒:“我已经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反抗您了。在我还对您保有尊重的时候,也请您能尊重我这个已经独立的个体。李女士。”
“爸!”他扬起手打招呼。知道身后的李女士并不打算和他一起过去,便率先撇下她。
白裙的李女士双手环胸,右脚尖不耐烦地快速点地,仿佛在计算自己要被耽误多少毫秒。
“你妈不肯告诉我你多久才回来。”老刘跑得有些冒汗。白色衬衣粘在背上。
“我也不知道,她也没告诉我她的宏伟大计。不过我想控制在三年内。”
“三年。是为了囡囡吧。”老刘有些欣喜。
虽然没能留住他,不过,三年,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