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棺内铺着绣着正白旗龙标的锦缎丝被,瑾惠头戴满族青绒簪花旗头,双手置于胸前,双手无名指和小指上各戴着金镶翡翠护指,足登花盆底鞋,平躺于棺内丝被之上。她脸上在入殓前已经被化了妆,面色如生,神态安详,仿佛是睡着一般。李香君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哭出声来。海棠走上前来,也和李香君一起抱头而哭。春晓、追月则在一旁默默流泪,轻声安慰。
哭了一阵,李香君摸出佛珠和玉佩,轻轻放入棺椁中瑾惠足旁,然后双手合什,祷念平安。又让春晓把瑾惠生前的其他遗物拿出来,有九鸾发簪、南海珍珠耳环、黄玉手镯、水晶球和朝鲜女人在庆典上用的假发、簪花、举头美支架和服装等放于棺内。众人又在侧殿之外焚化了一些衣物、纸钱元宝,完成了对瑾惠侧福晋的吊唁。
回到福瀛阁,李香君又感到有些疲惫,但回想昨日梦到瑾惠之事,她想应该尽快拜谒一下义顺公主,正要吩咐小福子去提前通报,却见海棠从外面走进来。
海棠走得很急,一头是汗,进门屈膝请安,道:“主子,刚才义顺侧福晋院里阿嬷嬷叫我过去,说义顺福晋下午请您过去紫涵堂聊聊。”
李香君道:“我正要去前往拜谒,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吧。小福子,为我提前通报一声。”二人领命而去。李香君却想,自己刚刚去吊唁了瑾惠,回来就收到义顺公主的邀请,难道自己的行动有人监视?
紫涵堂位于王府后庭中路的偏后位置,紧临王府后花园“梅趣园”。此处原本是作为家庙,供奉爱新觉罗上祖的地方。但因多尔衮迎娶王妃数量较多,后庭的院落用罄,只好把紫涵堂的位置腾出容纳义顺公主。
李香君带着春晓、追月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来到紫涵堂门前。路上,李香君就一直琢磨海棠告诉过她的话,义顺刚刚入门时曾和瑾惠走动甚密,后来就疏于来往,除了后庭相互争宠,是否还有其他原因?而张公公告诉她义顺公主性格孤傲,鲜与人来往,现在却主动邀请自己上门一叙,可是有什么主张?
走进紫涵堂,堂内鎏金珐琅鼎里正烧着百合香,香味若有若无,十分淡雅。一名年轻女子,座在屋内八仙条案桌的一侧的鸾榻之上,身穿灰哈拉呢彩绣云鹤女氅衣,上绣蓝色云形和白色如意,外披麻孝,头上戴着五彩簪花和碧玺镶金的旗头,上有三支白绫结成的白花,以示戴孝,两手无名指和小指上戴着银镶玛瑙碎玉护指,手臂斜倚在鸾榻一侧的蓝色蒲垫上。
看到李香君进屋,给她请安,这女子并未起身,反而上下打量李香君,半天没有回应,李香君略有些尴尬,只好垂手而立,眼睛却与那女子从容对视。只见那女子皮肤白暂,凤眼细眉,秀鼻笔挺,只是嘴有些大,唇上抹了枫红胭脂,更显得皮肤细腻。
二人对视一会,女子眼睛从李香君脸上移开,对旁边站立的海棠说了一句朝鲜话,便坐正身体。
海棠译道:“义顺福晋请您就坐。”说着一指下首的太师椅。李香君屈膝谢了一声,便坐了过去。
刚才的简短对视,李香君从义顺公主的眼睛里读到了羡慕、欣赏和妒忌,也看出了义顺公主年轻气傲和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