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常说好男儿应当怀有天下的胸怀和志气,在小人心里,一直十分敬佩您。”
“就算没了那沈家女子,又如何?”
“少爷您少年天才,天下哪里去不得?您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天下哪个女子不倾心于您,不必拘泥于一乡下女子……”
金五叽里咕噜地一顿说道。
陈果听得稀里糊涂,忽的听见“沈家”二字,心跳便重重地一顿。
他心里彻底慌了。
但愿不是……,但愿不是……,千万不要……。
陈果冷冷地看着金五,
“金五,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给我全部如实道来。”
金五人鬼精鬼精的,一看这情形,哪里还不知道刚才是少爷在套自己的话。
他自知瞒不下去了,忙跪下磕头,慌乱解释道,
“少爷!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金五在地上跪着,不停地磕着头,越磕越快,头上已经被地上的小石子磕出了血。
陈果恨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来,忍住了痛打金五一顿的冲动,而是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安慰道,
“金五,有什么事能不让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搞清楚这事,我哪还有心情上京赶考?”
金五听了又猛地跪下,抱着陈果的长衫,嚎啕大哭起来,
金五是跟着陈果一起长大的,在小时他们也曾经是亲昵的玩伴,他们既是主仆关系,又是发小和挚友,所以他无比清楚沈晚仙在少爷心中的地位如何,若是让少爷知道了这件事,金五很难想象少爷会不会发狂……
但是到如今,也只好告诉少爷了。
金五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抹眼泪,哽咽道,“皇上……,皇上……,皇上南巡……”
陈果心中着急,“说呀,然后怎么了?”
金五眼睛一挤,又要掉出泪来,
“皇帝在定风桥上看中了少夫人,要把她纳入后宫,现在……,现在……沈家小姐已经…已经在被带去京城路上了……。少爷,少爷!您……,您,您节哀,您节哀!”
陈果一听,便要昏厥过去。
他眼里尽是满天的繁星,一时间天地翻转,分不清哪只是脚,那只是手,又好像都是。
金五见少爷抚着头就要向后倒去,忙起身抱住少爷,把他放平。
陈果昏昏转醒,看见他正躺在金五的怀里,金五还在靠着马车低声呜咽,
他想说话,却发现肚子里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虚弱地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金五答道,“少爷,是四五天前的事。”
陈果坐在地上,用尽最后一点精力去想。
已经发生了四五天,最坏的情况下,这时候晚仙恐怕已经被送到了长通江以北,再往前走个三五天便要进了京城,便要被送进皇宫……,
便要被送到皇帝的枕边……。
陈果仰天大吼。
路旁的树冠里一片鸟兽飞散。
他感觉疲惫极了。
那可是当今圣上……那可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想要辅佐的人,是天命所归,万人之上的天子。
他怎么敢……,
我陈果不过一穷酸书生,怎能斗得过天子……
他颓然想到,心中已然存了死志。
金五看着少爷的眼睛渐渐无神,瞳孔仿佛都变成了灰白色,顿时心疼不已,用力地摇晃着陈果的肩膀,
“少爷,少爷,你多想想老爷夫人!他们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该多么心疼?”
陈果一听到父母,眼中开始有了一点光。
他还没有尽孝,怎么能够自私求死?
陈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想到了神秘的茶馆老板,他未必没有办法。
陈果咬紧牙关,便要站起来,但四肢仍是酸麻的。
金五小心地把少爷扶起来。
陈果指挥道,“金五,你去把马车给卸了。”
金五按着陈果的指示做了。
陈果估摸着这马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是也够用了。
他嘱咐金五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先不要回陈家,更不要告诉他的父母,以免他们担心。
陈果也是第一次独自骑马。
他想起茶馆老板交给他的马术,一扬鞭子,便疾驰而去。
晚霞之下,黄昏欲晚,陈果骑马向南而去,影子越拉越长,最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