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娄初白送来的礼物时,娄湛是开心的,毕竟没有谁会把调控将近半个军队的半枚虎符当做一次简单的生辰礼物送给别人,但偏偏娄初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就好像把一颗真心摊在他的面前,任由他践踏,若是有朝一日他不想要了,这颗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真心也还傻傻地把杀死自己的武器送到他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娄湛想过是不是不该继续自己的计划,但是随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少年在他心中的位置,仿佛又更深了一点。
深到他现在看了少年委屈的表情,就想赶紧哄哄,不忍让他难受。
“好了,卓华此人心机深沉,初白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出于一个长者的关心,卓华看着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还对娄初白有着别样的心思,放这样一个人呆在娄初白身边,实在是太过危险。
娄初白见气氛不再像刚刚那样僵持,悄悄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泪花也憋了回去,乖乖巧巧地答应着。
“初白休息了这么久,我也该检查检查陛下有没有温习功课了。”
【艹,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娄初白难以置信,自己送了虎符当生日礼物,还被迫受到卓华的强取豪夺,娄湛见到他的第一件事不是和自己诉说感情而是让他背功课!
【可能这就是爱吧,嘻嘻。】系统的‘嘻嘻’给了娄初白重重一击。
【你把东西下载回来了吗?】
问到这里,系统沉默了,因为它非但没有下载反而一键清空了垃圾桶。
看着什么也没背出来的娄初白,娄湛沉默了,他现在严重怀疑教娄初白的太傅都被收买了,不然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策论,娄初白都背不出来呢,娄湛考的是《诗经》里面的诗句,五句背错了四句,这样的水平怎么也不该是太傅们说的尚可的水准啊。
似乎察觉到了娄湛的沉默,娄初白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娄湛的表情,牙齿不自觉的咬住唇瓣,眼角下垂了一些,他似乎知道自己什么样的姿势最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果然,娄湛并没有计较,只是叹了口气,小皇帝毕竟还小,平日里有些贪玩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虽然重视对他的教导,可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年岁还轻,自己或许对他的要求不该那么高。
“这次就算了,初白把我布置的作业拿出来吧。”
【你说我直接告诉娄湛我没做,他会不会打我。】娄初白咽了一口唾沫问系统。
【应该不会。】系统深沉道,【但很有可能会让你现在就开始做翻倍的作业。】
【……】
在得知布置的作业也没有被完成的时候,娄湛的脸色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原本还带着微微笑容的唇角彻底抿了起来,眼神也冷了下去。
他现在突然和那些每次上朝都在抱怨自己孙子胡作非为的老臣有了一丝相同的心境,那就是恨铁不成钢,当然,在被他归为恨铁不成之外的那一点因为娄初白不听他的话而产生的不悦硬生生被他忽略了。
他回忆着那些老臣们都是怎么惩罚自家孩子的,他决定也要效仿他们,免得小皇帝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叔看在眼里。
“既然小白玩得太开心忘记了,那皇叔就只好看着小白好好写功课了。”
知道娄湛提出的要求是不可能被拒绝的,娄初白含泪开始了今天的练字生涯,在他的旁边是批改奏折的娄湛,就算他现在浑身还留着昨晚的后遗症,也只能强撑着一点也不敢偷懒。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变得安静起来,两人静悄悄地各做各事,互不打扰倒也显得温馨和睦。
这点奏折对娄湛来说不算什么,毕竟再过段时日,娄初白就该学着自己批阅奏折了,若是之前,娄湛或许不会放权,但是看到了这孩子的一片真心之后,他倒也不是十分在意这些事情了,顺其自然吧。
娄湛没有发出声音地站在了娄初白身后。
虽然有系统提供的药膏,但是昨晚的姿势实在是太难为娄初白了,练字又需要长时间久站,这段时间对娄初白说实在是个煎熬。
双腿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打颤,一滴冷汗顺着娄初白的鬓角流下,手上的毛笔仿佛重俞千斤压在指尖,泛着红的手指可以看出握笔之人使出了多大的力气握住这支笔。
但是落在宣纸上的笔迹却歪歪扭扭,和这副认真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娄湛本来看他写得认真,想让娄初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可是待他看到了宣纸上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后,他又一次沉默了,暗自思索着把这个国家交给娄初白管理离灭国有多远。
总归是自家孩子,自己还是多操些心吧。
“初白。”
只是简单地唤了一声,娄初白好像没预料到娄湛会出现在自己身后,吓得手上一抖,刚刚写好的一个大字被毁了,他有些受惊地回头,叫了一声。“皇叔。”
“你的字实在难以入目。”
娄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娄初白拿着毛笔的手,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少年细嫩柔滑的小手,娄湛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用力握住。
这只手太过于细滑,仿佛不用力,就会像一尾滑溜溜的鱼儿从指尖溜走,逼迫得娄湛只好牢牢握住。
“写字要把身子挺直,肩放平,手抬高,腕悬空,横撇竖捺一笔而成。”
娄湛一边讲着写字的要领,一边引导着娄初白的手写下第一个字。
“你自己再练试试。”娄湛放开那抹让他感觉滑腻的手,压下心中一丝异样。
娄初白依葫芦画瓢,按照刚刚娄湛带给自己的感觉写下,一个有些绵软的“湛”字立在旁边,远没有娄湛写出的那样颇具风骨,虽说这字着实松垮,只有形没有神,但是假以时日,倒也必成大器。
娄湛勾起了唇,“我再教你一遍,你需认真体悟我笔法中流转的灵气。”娄湛虽然没有娄骁那般恐怖的天赋,但是他自小聪慧,一手字迹若银钩铁画,在未成年之时便以字入道,如今教导娄初白自然得心应手。
重新覆上这只手,娄初白整个人都笼罩在娄湛怀中,他感觉这次好像的距离要比上次更近了一些,就连抓住他手的力道也变得更大了。
娄初白眉头微微蹙起,强压下心中的不自在。
娄湛仿佛没有把注意放在娄初白身上,仍旧镇定自若地教他练字,可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娄初白的耳后,却发现了一道有些褪去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过一般。
之前他只当是娄初白去行宫里被虫子咬了并未在意,可是在仔细观察了娄初白裸露在外的手腕后,娄湛的心情突然沉了下去,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是华来的不是时候吗?竟打扰了陛下和王爷。”
卓华昨晚在小皇帝昏过去后,就给他仔细清洗赶紧又送回皇宫,今早自己把三天的事压缩到一上午去办就是为了想和娄初白多点相处的时间。
等他从小卓子口中得知娄初白在御书房后,便兴致勃勃地准备了冰梨带给小皇帝,可是等自己推开门,面前的这幅画面直接撕碎了他今日的好心情。
眉眼隽秀的男人整个身体笼罩着前面的少年,温柔地注视着认真写字的人,看得卓华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