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铺好后，张思新说现在天气热，我们只盖一床被子就行了，把一床铺到下面，东鹏说也行。东鹏问铺谁的，张思新知道铺在下面的不光晚上身子擦屁股磨，白天还得接受众人的踩踏，于是赶忙说我的那个被子薄，我们盖凉快点，铺你的吧。东鹏觉得自己没有永远牺牲的义务，急忙借口说他的被子潮湿、有霉味，这才阻止了张思新的得寸进尺。

东鹏和张思新躺下不久，灯就熄了。漆黑的宿舍里顿时一片骚乱。

许多人开始又一次抱怨太挤了，睡不下去。

刚才还在下面磨蹭着不肯上来的同学终于脱了鞋子，摸索着爬了上来。

忽然，一个同学大叫一声，接着便大骂：“哎呀！……这谁啊？你瞎眼了，踩我的脸！哎呀…呀…呀……疼死我了，哎呀……”紧接着是另一个慌忙道歉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没看见啊，实在对不起啊！……”接下来又是一连串“哎呀、哎呀”的呻吟声。其他同学大笑不止，东鹏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声过后，好像传来对面床上脱衣服、放衣服的声音。片刻后，一个童声稚气的声音说“同学，麻烦你再往那边挪点儿好不，我睡不下去！”

“已经过不去了，你自己看嘛！”另一个声音说。

“这么挤怎么睡得下去啊？”那个稚嫩的声音说。

“你们侧身睡嘛，侧身睡少占空间。”又一个声音说。

“侧身睡还不把你夹成肉饼？”张思新说。

“夹成肉饼不算什么，夹成相片都有可能。”张东鹏也来一句。接着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宿舍归于一阵可怕的寂静，不久，从对面的床上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也不小，断断续续，磕磕碰碰，持续了有一刻钟之久，忽然，从窗子底下传来一声沉重的咳嗽，这声咳嗽明显是带有目的来的，果然，对面的说话声停止了。

这时，一种莫名的孤独劈头盖脸的向东鹏袭来。长这么大，除了去姑姑、舅舅、朋友、同学家之外，他很少在外面留宿，更不要说和这么一大群陌生的男生挤在一起了，如今，他却和这些来自不同岔道的后生挤在一起，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东子，报名了吗，感觉怎么样，这两天饿着没有，睡得还好吧？”

东鹏想说不好，突然想到，说他在学校过的不好，母亲肯定会担心，母亲有个习惯，只要心里不安，就一定会睡不好觉，不如说好算了，反正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境况。

“学校里一切都好，妈，你就放心好了！”东鹏说。

“东子，学校里肯定学生很多吧，有没有你认识的？”莲子笑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