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余一哂笑一声:“你倒是护短,这是你儿子吗?不对,你俩长得不像!那是你的幼弟?子侄?还是断袖之欢?”
龙深:……
冬至看着龙深对钟余一的态度,也很识趣地没有吱声,只是好奇望着钟余一。
龙深道:“前辈,时辰不早了,好走了。”
钟余一摇摇头:“我不走,难得回这人间,耳闻红尘靡靡音,眼见八面烟火事,何必急着走?”
龙深伸手拂向他的脑门,钟余一反应不慢想要避开,但龙深却比他更快,伸指一弹。
钟余一徐徐合上眼,往后倒去。
龙深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拖到沙发上一扔。
动作不至于粗暴,但也足以让冬至忍不住联想:自己昨天晕倒之后,是不是也被这么拖去宿舍的?
好可怕。
“他没事吧?”冬至问道。
龙深摇摇头:“他后天要给你们上课,头一回备课,心里紧张,过来让我过目。”
冬至想起以前看潮生介绍钟余一的身份时,说对方是鸾生,冬至还特地去查了鸾生是什么。
此时跟钟余一刚才的症状一对照,他忽然福至心灵:“这就是请神上身?”
龙深嗯了一声:“确切的说,这是阴灵。阴灵是残魂在天地之间的寄托,有可能是一缕意识,一段记忆。有些人死后,依旧受人香火供奉,日久天长,形成信仰之力,这份力量能够维持阴灵不散,鸾生请的就是这些阴灵。”
冬至明白了:“那刚才……”
龙深:“张飞。”
张飞,后人称桓侯,骁勇善战,最出名的是睡觉不合眼,但大多数人不知道,张飞还善于画美人图。
也就是说,他刚才看见的,是三国时代的猛将张飞?那个与刘备关羽桃园三结义,活跃在众星璀璨的三国时代的张飞?
冬至倒抽了一口凉气:“钟余一,啊不对,钟老师要给我们上的课,就是如何请神?”
见他跃跃欲试,恨不能把钟余一摇醒问个明白的样子,龙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去好好背历史。”
冬至:“哈?”
龙深:“后天能用上的。”
从办公室出来,冬至迎面就碰见刘清波。
冤家路窄。
两人脑海不约而同浮现出这四个字。
刘清波皮笑肉不笑:“昨晚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没想到十人幸存名单中也有你的名字。”
言下之意,他本来以为冬至很快就会“牺牲”掉的。
冬至笑嘻嘻:“同喜同喜。”
刘清波当然不会傻到在龙深办公室门口跟对方斗嘴。
他撇撇嘴,越过冬至,敲门。
“进来。”
刘清波推门进去,但他发现冬至也跟在自己后面。
“什么事?”龙深问。
刘清波看了冬至一眼。
冬至假装没看见。
刘清波道:“龙局,我有事想单独请教您。”
龙深道:“现在说也可以。”
刘清波瞪冬至,后者回以一脸无辜。
这家伙的脸皮怎么比猪皮还厚!刘清波暗暗咬牙。
反正你再气也不能扑上来咬我。冬至老神在在。
沙发上还有个昏睡不醒的钟余一,刘清波总不能把他也撵出去,只好道:“是这样的,听说龙局明天要给我们授课,我这里正好有把剑,是家里长辈收藏的,不知道您上课用不用得上?”
他将剑双手递过去。
龙深微有动容:“水心剑?”
刘清波笑道:“都说龙局慧眼识剑,对剑道了解颇深,果然名不虚传,这正是传说中的水心剑。”
他看了冬至一眼,状若不经意道:“冬师弟听说过水心剑吗?”
又来了,当着别人面就是冬师弟,背过身就是冬道友,冬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朝吴均在他的《续齐谐记里提过这把剑,说是秦昭王大宴宾客,有金人自西来献水心剑,唐代还有诗人提到这把剑,说西夏黄河水心剑,东周清洛羽觞杯。”
刘清波面露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还真知道。
连龙深也很讶异,微微赞许颔首。
背对龙深的角度,冬至朝刘清波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没想到吧,哥是个画过无数游戏道具的美术。
刘清波想在龙深面前让冬至出丑,却没想到反而让他出了风头,差点没气歪鼻子,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龙深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他握着剑,将其慢慢抽出剑鞘,专注凝神,浑然忘我。
冬至和刘清波只觉眼前剑光一闪,眼睛刺得生疼,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龙深握着剑,手中一张完整的白纸霎时化为碎条散落下来。
古来名剑,不唯独能削金断玉,更要吹毛断发。
龙深点点头:“果然是好剑。”
刘清波忍住得意,笑道:“剑再好,也要有合适的主人,能被您用上,也是这把剑的荣幸。”
但冬至看见,龙深脸上似乎有一丝……遗憾?
看到一把好剑,怎么会是遗憾的表情?
龙深回剑入鞘,递还给刘清波。
仅仅只有一瞬,刚才仿佛是错觉。
刘清波一愣:“龙局?”
龙深:“剑是好剑,但我不收礼物。”
刘清波急了:“您别误会,我不是要贿赂您,这样的剑,我们家藏不少,父亲知道您也是用剑大家,特地让我送来的。”
龙深摇摇头,将剑放在茶几上。
“剑不在多,一把称手的即可,拿回去吧。”
刘清波看到墙上挂着的那两把古剑,觉得龙深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只是碍于冬至和钟余一在场,不好收下而已,心里更是觉得冬至碍眼,嘴上却道:“龙局高风亮节,我这就把剑带回去!”
冬至暗爽,心说他不是不收礼物,只不过不收这么名贵的而已,你拿把一看就是无价之宝的古剑过来,说不是贿赂,谁能相信?
礼物送不成,还有个竞争对手在旁边虎视眈眈,刘清波万分郁闷,听见龙深问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只好道:“没有了,您先忙。”
刘清波慢吞吞往外走,龙深忽然道:“对了。”
他立马顿住脚步。
龙深:“冬至留下。”
刘清波:……
他的内心在怒吼咆哮,差点就来一曲《黄河大合唱了。
无奈龙副局长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刘清波只好向冬至投去幽怨的一眼,然后黯然离开。
冬至也有点忐忑,心想不会是要把玉露还回来吧?
龙深道:“上次惠夷光那件事,三组的人一直在盯着,但没有什么结果,她一切表现正常,身边也很干净,没有出现过魔物活跃的气息。特管局资源宝贵,不可能一直跟着她,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回头你也跟李映他们说一声。”
冬至点点头:“其实刘清波也参与了,您为什么刚才不留他一起说?”
龙深道:“以他的性子,如果是我和他说,他说不定会为了在我面前表现,再次跑去跟进此事。”
这倒是,冬至深以为然,发现龙深对众人的性格,其实都有一个比较深入的了解。
“说起来还有点奇怪,当时惠夷光被生魂缠着,程缘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李映他们拿着罗盘,连魔物的气息都感应不到呢?我跟何遇当时在羊城那间足疗会所,里面一有魔物的气息,罗盘就有感应,按理说,这次的魔物比上次更弱,也更容易被发现才对。”冬至道。
龙深摇摇头:“对方附着在生魂上,借生魂气息来掩盖,你们又没有经验,被蒙蔽过去也是很正常。”
说到底,还是他们学艺不精吗?
冬至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那头钟余一揉着眼慢慢醒来,表情一片茫然。
“……啥正常?”
龙深对冬至道:“你走时顺便把他也带上。”
冬至答应一声,上前搀起钟余一。
后者还犹坠梦中,云里雾里,被他一拽就跟着走。
冬至出去之后就联系了李映,将龙深那边的结果告知他,并请他转告大家,李映自然爽快答应了。
李映以这一届的头儿自居,张嵩和刘清波不大服气,明里暗里跟他较劲,冬至却不会去抢他的风头,是以李映对冬至一直挺不错。
第二天冬至起了个大早,爬楼梯上天台修炼一小时,神清气爽地来到教室。
今天是龙深的课,龙副局长之名如雷贯耳,不单是他,所有人都期待已久,不过冬至来得早,有人比他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