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
他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没转身。
她走了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浮生,我们还是家人,对不对?”
他低下头看着她。
姜狸有点忐忑地问:“快到年底了,今年你还回家过年么?”
我们和好吧。
他扯了一下嘴角,“好啊。”
她笑了,就要拉着他回去,却被他拽住了,他低声和她说还有人。
姜狸看向了他的身后。
他介绍了一下——是在妖界的手下。
姜狸愣住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的手。
她有点讪讪地说:“原来小漂亮都有手下了呀,真厉害。”
她想起来了徒弟有手下了,总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叫他小漂亮了,又立马住嘴了。
她问他是不是还有事?
他说:还有些事要处理。
姜狸松开了他的手,匆匆忙忙地上去了,“不耽误你时间了。”
等到看不见徒弟了,姜狸才松了一口气。
低落却又像是潮水般涌了过来。
姜狸想——
你真是自作多情,徒弟说不定真的是顺路来的。路过的时候,看见孤零零的师尊觉得她可怜,送你一朵烟花,你又当他念念不忘了。
其实人家忙得很,说不定早就忘记了那件事。
年轻人的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当真的才是个大傻瓜。
……
雪花落下,冬天到来。
快要过年了。
今年,徒弟还会回来过年么?
姜狸买了很多的糖果、零食,在望仙山贴上了窗花。
贴对联的时候姜狸要踮脚,就被身后的人接了过来。
徒弟问她:“糨糊呢?”
姜狸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碗递过去。
徒弟比她高得多,很快就贴好了。
姜狸抱着手炉看着徒弟,笑了一会儿。
望仙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就和过去的几年一样,姜狸厚着脸皮带着一米九的徒儿去讨红包,遭受了无数个大白眼后,揣了好多袋的糖果和红包。
晚上,姜狸和徒弟、小蝴蝶分红包。
姜狸本来要拿走徒弟的那一份,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能再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纵容了。
她有点心酸地从自己的怀里掏了一半的灵石给徒儿。
说不清是心疼灵石,还是别的。
玉浮生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姜狸说:“越长大越费灵石了。”
他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
他们好像恢复到了从前的时候,却总觉得隔了一层。
窗外大雪纷飞。
每年他们都会在一起守岁,今年也不例外。
姜狸和徒弟下棋,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姜狸一抬手,就把纸条“啪”地贴在了如今显得有点严肃的徒儿的脑门上,
他就和僵尸似的被定住了,低头无奈道:“师尊。”
姜狸抿嘴,乐了。
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小游戏打破了他们之间那显得有点僵硬的气氛。
徒弟和过去一样让着她。
姜狸又要去贴,他就往后躲了躲、被她逼到了墙角。
玉浮生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她的气息了——
她让他死心,望仙山全是她的气息,刑堂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在哪里都忘不了,他就只好去妖界待着了。他在妖界的时候,只能看看那只旧旧的幽灵猫,记不得多少次梦见过姜狸了。
而现在,她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他,凑过来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离他那么近,仿佛一伸出手就可以将她搂入怀中。
第二张纸条就贴在了他的下巴上,他才如梦初醒地低下了头。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晦暗,因为她的气息和接触绷紧了全身。
等到姜狸下一次凑过来的时候,他声音沙哑,低声下气求了好几次让她别贴了。
“师尊,你别靠那么近。”
“师尊,你、你站远一点。”
但是姜狸却以为徒弟在耍赖。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立马侧过了身,想要躲开她的接触。徒弟还要躲,她就钻进他的怀里去贴,垫脚精准贴在了徒弟的左脸。
然后,姜狸就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因为她好像被什么硬东西给膈着了。
姜狸:“……”
姜狸很无助。
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贴个纸条而已。
姜狸还站在徒弟的怀里——这也不是她没分寸,而是徒弟的占地面积有点大。想要贴到他的脸,往哪儿站都是他怀里。
野兽般的呼吸声十分沉重,因为此时的眼神十分有侵略性,徒弟不得不撇过头不去看她,还有点被她发现的窘迫。
气氛尴尬又瑟琴了起来。
姜狸后退了两步,很无助地开口撇清关系:不是我的错,是你、你……
她把锅甩出去之后,还结结巴巴地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理取闹的要求:
让徒弟快点平静下去。
他转过脸,垂下了眸子,有点可怜兮兮又狼狈地从榻子上扯了一条毯子,低声说:我尽量。
坐立难安的三分钟过去了。
姜狸忍不住问了:你真的尽量了么?
她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
他忍了忍。
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声音沙哑地说:“狸狸,你别瞪我了。”
姜狸说:瞪你怎么了。
你都那个什么我了,我还不能瞪你了?
他终于抬眸看着她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攻击性很强,盯着她的时候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说:你说呢?
姜狸:“……”
她不敢看他了。
姜狸弱小无助又可怜地转了过去,坐在了榻上,脸红、耳朵也红。
她皮肤白,于是小小的耳垂上那一颗小痣就红得滴血。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师尊,你就不能先出去吗?
姜狸:哦哦忘了忘了。
姜狸连忙尴尬地逃离现场。
但是把门关上之前,姜狸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
她让他不要再想她了。现在不要想、今天晚上也不许想,以后也不能想。
最重要的是,他在里面的时候千万不能想着她那个什么。
他忍了忍,但是心里还是像是破了个大口子。
姜狸还要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了。
在这天晚上,积压了快要一年的情绪爆发了。
他们两个吵了一架——
“姜狸,你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我想什么?”
姜狸脚步一顿。她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可是、可是她也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但是她一向是很会指责别人的,于是她立马就抓住了重点反驳了过去:“你平时怎么想我又不管,但是你也不能想着我就、就……”
他掀起了眼皮,把毯子丢开,冷冷道:“怎么,又觉得我冒犯你了?那怎么办呢,你杀了我算了。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捡回来的。”
“来,勾曳在那里,你捡起来捅一刀。”
姜狸:“……”
姜狸:“我们是师徒关系,你怎么好、怎么好想着我就……”
他讽刺道:“我叫你名字了么?我在那个什么时候叫师尊还是叫狸狸了?”
姜狸:“……”
“姜狸,我就是想你了,白天想、夜里也要想,一天想个一千遍、一万遍。”
“就算你是我师尊,你还能管我脑子里怎么想的不成。我就是想千千万万遍又如何?除非你杀了我,不然这辈子我都要觊觎你、肖想你。”
他盯着她耳垂上那颗小痣,笑了一声,声音危险又沙哑:
“这就受不了?”
“姜狸,你最好祈祷哪天不要落在我手里。”
他打开门就往外走。
姜狸以为他要离家出走,下意识地追了两步,问他要去做什么。
他说:“去冲个冷水澡。”
他脚步一顿,回头冷笑:
“怎么,师尊还要跟过去,听听我是怎么叫狸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