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舸随口道:“老朋友的关系啊。”
说完,他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季眠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
“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陆先生也不嫌脏?”季眠问陆舸道,语含淡淡的嘲讽之意。
实际上,他的确对陆舸的主动接近感到不解。
尽管陆舸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又轻浮的样子,但季眠看得出,这人的生活圈很干净。
并且,从前段时间陆舸对他“心如蛇蝎”的评价来看,他显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季眠不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跟他扯上关系?
脏……
陆舸缓缓眨了下眼。
他蓦然想到,第一次在那家店里见到季眠的场景。这人窝在椅子上,把自己蜷成一团,像一枚柔软的茧。
“脏……”陆舸把这字眼在舌尖上翻来覆去过了几遍,忽地觉得这个字眼放在他身上简直荒谬。
他抬起眼皮看向季眠。
此时此刻,病房里并没有月光。
但病床上静静望着他的人,仍然美好得像仙子。
“陆先生,”季眠看着陆舸通红的耳根,眉梢轻轻扬起,提醒道:“你好像被我传染了。”
“……嗯。”
被传染的陆舸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脑子里的是非观一瞬间颠倒过来:他弟是杀人放火了吗?能让这人那么记恨?
见他目光飘忽不定地晃来晃去,季眠真以为陆舸被自己传染上病,烧糊涂了。
他道:“费用的事情,陆先生可以找林叔。”是指方才陆舸口中的“照顾许大少爷的费用”。
话中有让陆舸早些离开的暗示意味。
“确定吗?我很贵的。”
季眠没说话了。
谁知道这个没谱的人会报出个什么样的数字来。
许久后,陆舸耳朵上的“高烧”总算退了。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性,衣着干净,带了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他就是许家请的高级护理,名叫周忠,性格温吞细心,虽然平常不爱说话,但手脚很麻利。
有人来照顾,陆舸似乎再没什么理由需要留下来了。
他的衬衣也的确急需回去换一件。
离开前,他低声提醒了句:“我不知道你们兄弟俩有什么问题,但小心一点,你弟弟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季眠瞳孔顷刻间放大几分,压住心头浮起的惊讶情绪。
随后,陆舸起身走向门口。
转身关门时,他多看了一眼病房内。
周忠已经利索地把自己带来的生活用品布置到储物柜和洗手间里。他有点沉默寡言,全程很少跟季眠有所交流。
于是病床上的人便只垂着眉眼,静静出神。
作为一名高级护工,周忠明显足够专业。
可陆舸看着季眠,就是觉得这人应该被深爱着他的人悉心照顾,而不是交由给一个专业而陌生的男性护理。
半晌后,陆舸收回目光,轻轻带上病房的门,顺带拎走了那杯没人动过的冷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