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沈晗霜心底曾悄悄欣喜过,四而儿贰五九幺伺七,觉得他此次愿意与自己同行不再是因为王爷的要求,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已经亲近了一些。
却没有想到,那其实已算是她提出的要求。
他尊重身为妻子的她,所以同意了。
若祝隐洲本就自己愿意与她走这一趟,不会直到她出发前一日问起,他都不曾主动提过此事。
今年是他们成婚以来,沈晗霜父母的第三个忌辰。她已经同他和离,自己心无牵绊地走上了这条路。
沈晗霜离京前曾听爷爷说过,老皇帝就在这几日了。那祝隐洲应该很快就能成为太子了。
今后他是长安城中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前程锦绣。她也能在自己的外祖母和爷爷身边共享天伦,安稳度日。
这已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比相看两厌,最后闹得彼此都身心俱疲,要体面许多。
一阵打马靠近的声音让沈晗霜从往事中回过神。
来人拦停了马车。
沈晗霜心神微顿,却没有掀开马车帷帘。
“姑娘,是明家大公子来了。”车外,春叶禀报道。
沈晗霜有些意外,连忙提裙走出马车,问道:“表哥怎么来了?”
她至多还有一日便能到洛阳,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表哥明述柏。
明述柏已经下马,提着什么东西稳步朝她走来,温声道:“祖母不放心,让我来接你。”
在他身后,有一道轻快明媚的声音接话道:“分明是你自己……”
“不许胡言。”明述柏回首打断她的话。
沈晗霜未作他想,笑着上前牵起明姝雪的手:“表妹也来了。”
十四岁的明姝雪亲昵地挽起沈晗霜的手,俏皮道:“幸好家里的狸奴不会骑马,否则大哥才不会带我来陪表姐说话呢。”
“都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在拿自己同狸奴作比?”沈晗霜失笑道。
去年回明家时,沈晗霜得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狸奴,喜欢得紧,表妹便日日同它吃味,非要比过那只不会说话的狸奴不可。
明述柏将手里提的东西递给一旁的春叶,叮嘱沈晗霜道:“里面用冰镇着一些鲜果,得拿出来放一放了再吃。”
“大哥太偏心了,”明姝雪立即告状,“来的时候大哥就知道催我赶路,炎炎酷暑,竟连给我吃几个果子解馋都舍不得。”
那个小冰鉴里装着的全是表姐爱吃的鲜甜的果子,明姝雪自然不是真的想和自己最喜欢的表姐争,她就是想打趣自家哥哥。
沈相前几日派人快马加鞭给明家送了信。刚听祖母提起表姐和离一事时,一贯镇定自若的人竟失手打翻了茶盏,还烫伤了手背。
分明是他自己想提前从洛阳赶来接人,却不仅扯着祖母的旗子,还不忘带她过来——
一是可以陪表姐说话解闷,二是以免有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污了表姐的名声。
这些事明述柏和妹妹心照不宣,只能无奈道:“家里何时缺你吃食了?”
“家里不缺我的,但你就不一定了。”
见一向温文尔雅的表哥被明姝雪呛得无话可说,沈晗霜适时同明姝雪道:“好了,这么热的天还一直站在太阳底下斗嘴,你也不嫌热。”
她牵着明姝雪往马车里走去,哄道:“表姐做主,这些果子,你想吃便吃,但不能贪多,小心凉了胃。”
“还是表姐对我好。”明姝雪笑吟吟地说着,还不忘回头朝明述柏递了个得意炫耀的眼神,像是在说“看吧,只有我能和表姐同乘一车”。
明述柏无声看了她一眼。
明姝雪静了静,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闹。
她知道,哥哥是提醒自己,不许在表姐面前提到长安的那个人,也不许问起和离一事。
明姝雪知道表姐曾经对那个清清冷冷的人有多深的情意,也不愿提及她的伤心事。
待两人上了马车后,明述柏便也翻身上马,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进。
途中明姝雪掀开马车的帷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致,觉得无趣后便歇了心思。
午后炎热,见有刺眼的阳光投入马车,一旁的明述柏特意下马,从外面将帷帘撤下。
他温声同车内的沈晗霜说:“若是乏了便小憩一会儿,到今晚留宿的地方后我会叫醒你们。”
沈晗霜注意到了明述柏的动作,知他一向妥帖细致,便柔声道:“多谢表哥。”
暗处的断云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且他发现,自明述柏出现后,林远晖的神色就不是很好看。
他不由想道:信鸽是不是送出去早了?
世子妃这个表哥也该一并记下通知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