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在这一日,林远晖的奢望成了真。
即便再短暂,他也只当它是成了真。
沈晗霜仔细清洗着刚摘回来的青菜,似是无意问起:“你这里有小厮照顾起居,为何?忽然想学下厨?”
林远晖毫无破绽道:“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兴许做完这顿饭,便再也不愿进厨房了。”
“之前不知?道,如今一样一样经了手,才知?道原来做一道菜这么麻烦。”
沈晗霜唇边带笑,没?说什么。
夕阳正缓缓西沉时,林远晖做好了饭菜。两人没?有进屋,转而在院子里摆了桌椅用饭。
林远晖虽同?沈晗霜相识多年,但像此时这样相对而坐,只他们?两人一起用饭,还是头一回。
林远晖竟一时有些紧张,动筷子时都有些不太自然,几?次都没?能夹起来菜。
沈晗霜将这看在眼里,不由得失笑道:“怎么学会了下厨,反而连吃饭都不会了?”
“许是怕自己的厨艺不好,做出来的饭菜入不了口?。”林远晖打趣道。
“不如你先替我尝尝?”
沈晗霜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
她尝了尝林远晖做的鱼,如实称赞道:“味道很好。”
鱼肉没?有任何?腥味,入口?便只觉得嫩而鲜,少?一分会偏生,多一分又过熟。
操练武艺时的刀剑招式与厨房的菜刀用法并不相同?。她早在林远晖拿起菜刀时便看出来,他应是会做饭的。
今日林远晖说着自己是第?一次下厨,不时问她下一步该做什么,但他处理食材时的动作很熟稔,对火候的把握也很不错,明显是精于厨艺的。
她不知?常在军营中的林远晖是何?时有空学的厨艺,但她多少?能猜出,林远晖今日为何?会想亲手做一顿饭吃。
今日是林远晖的生辰,沈晗霜希望他能过得开心。至于其他的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待用完了饭,沈晗霜也该回府了。
林远晖让明府的车夫骑自己的马先行一步,这会儿他亲自架着明府的马车,送沈晗霜进城。
沈晗霜猜到,他应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她坐在马车内,林远晖坐在车外,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先说话?。
直到离他们?方才独处的院落远了,已经看不见身后的院门时,林远晖才温声道:“这个生辰,我过得很高兴。”
“比以往的任何?一个生辰都高兴。”他声音如叹。
“高兴便好。”沈晗霜轻声道。
“不仅是生辰,今后每一日,你都该过得轻松些,舒心些。”
沈晗霜不知?道林远晖在战场上都经历过什么,但她总觉得,林远晖自三年前上过战场后就变了许多。
性子更沉着了或许是好事,但若心上压了太多担子,便不算是好事了。
林远晖静了静,忽而将马车停下,问她:“今后……你也会在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低,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晗霜无声叹了一口?气,她不愿给他虚假的希望,便只能将话?说破:“我不会是那个陪着你度过今后每一日的人。”
“我知?道,”林远晖的话?里难掩低落,“你说过,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急切地问:“可那是以前,今后呢?也不会有吗?”
沈晗霜思忖了几?息,没?有瞒他或是骗他,道:“你我自幼相识,若有那些心思,早该有了。”
就像林远晖对她的心意并非是她和离后才有的一样。
沈晗霜与祝隐洲成婚前不曾对林远晖动过心,也不会因为如今与祝隐洲和离了,她就忽然转而对林远晖动了男女之情。
她甚至很难想象自己与林远晖不是友人,而是夫妻的模样。
沈晗霜曾体会过对旁人的爱意求而不得的心情。
她不愿看见林远晖也像曾经的自己那样,因为一份无望的感情而伤神劳心,失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他对她的心意自年少?时起,已经耽误了他许多年,也耽误了他许多事。
林将军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不该被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牵绊脚步。
“我不会心悦于你,”沈晗霜声音温和,却态度明确道,“我们?做不了夫妻的。”
林远晖沉默了许久,才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你可还会重?新心悦于他?”
沈晗霜不知?林远晖为何?会忽然提起祝隐洲,却也如实道:“我与他之间的一切,都早已结束了。”
林远晖再问不出什么了。
而暗处,祝隐洲眉眼间覆着一层霜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