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药瘾折磨的那段时日?,他都只是将自己锁在屋里,让断云用粗绳绑缚着自己,独自忍耐那些裹挟着恶意而?来的铺天盖地的疼痛。
那个时候凶险万分,每一日?都可能是祝隐洲的最后一日?,可祝隐洲却总会让沈晗霜别为他担心。
直到如今,梦欢散留下的那种凶猛的药瘾已经不复存在,祝隐洲身上的伤处也在一日?日?地恢复着,他才开?始故意用自己的伤口同沈晗霜示弱,明晃晃地向她索取关怀与在意。
祝隐洲故意的“幼稚”其实无伤大雅,也不会带来任何不好的后果,沈晗霜并不会因此而?觉得?不喜。
相反,她其实愿意看见祝隐洲有更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模样,作为一个鲜活的人,而?非冷冰冰的模子。
祝隐洲也知道,自己的伎俩既不高明也不周全,瞒不过沈晗霜。但他原本也不是为了瞒过她才如此。
他想要她的在意,而?她愿意给予。
他们?心照不宣地用这种方式交换着心意。
日?子不快不慢地过去,冬日?的寒意渐浓。
有人说?沈晗霜和余南栀日?日?在外抛头露面,是不守女子德行?,也有人在暗中观望着,想看看她们?究竟能做出什么来。
在将开?办女学?的相关事宜一件件落实的过程中,两个姑娘都飞快地成长着。沈晗霜和余南栀并非不知道种种传言,但她们?都不在意。
当前路明确,心中笃定时,专心赶路的人不会在意从?耳畔拂过的风里有什么颜色的尘埃。
祝隐洲每日?都跟着沈晗霜,余南栀一开?始不太习惯,很放不开?,但慢慢地,她都敢当着太子的面揶揄沈晗霜了。
虽然余南栀还未出嫁,但她和沈晗霜都看过不少话本,各式各样的都有。就算一开?始没有发现什么,后来看见沈晗霜从?马车里出来时微红的唇后也能猜出些什么。
沈晗霜每次都强作镇定,状似一切如常,不敢问余南栀为何会用那种打趣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了解余南栀,很清楚自己若是问出了口,余南栀肯定会说?出些什么绝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的话。
而?难得?有一会儿祝隐洲因公事不在沈晗霜身边时,北达国的九公主也海真找上了沈晗霜,明目张胆地用两国和亲的事与她自己的公主身份来挑衅沈晗霜,话里话外都在说?沈晗霜没资格做太子妃、配不上祝隐洲。
沈晗霜听?爷爷和祝隐洲说?过也海真与北达国的将军阿弥尔之间的事情。所以面对也海真的挑衅,沈晗霜只是直言道:
“无论你是当真想嫁给祝隐洲,还是想脱身与那人重聚,都不必在我?这里白费功夫。”
沈晗霜自问还左右不了两国间的重要决定,也决定不了也海真的命运。
听?完沈晗霜的话后,也海真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副不知真假的居高临下的骄傲姿态不知不觉地消散后,也海真转身离开?了沈晗霜的视线。
沈晗霜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翌日?又被余南栀打趣之后,沈晗霜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回府的马车上问祝隐洲:“你已经许久没有去上朝了,每日?都跟着我?,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祝隐洲温声道:“父皇让我?先养伤,不必去上朝。”
“若有事情需要我?处理或参与,会像昨日?一样,有人来告知我?。”
沈晗霜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养伤,不该每日?跟着我?四处奔波。”
祝隐洲静静地看了沈晗霜片刻,才轻声道:“已经没有家了。”
母亲被先帝下令毒杀后,王府便不再?是祝隐洲的家了。后来即便王府有了新的王妃,祝隐洲也不会再?有新的母亲,不会重新拥有那个完整而?美好的家。
后来王府内的明溪院成了祝隐洲和沈晗霜的家,也是和离后祝隐洲用来安抚自己那颗空洞的心脏的地方。但祝隐洲其实很清楚,已经不一样了。
那座院子失去了它的女主人,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那里已经不能再?被称作“家”了。
祝隐洲并未隐藏话里的情绪,所以沈晗霜听?得?出来,祝隐洲这句话是实话,也是想让她心软的话。
马车内安静须臾后,祝隐洲得?到了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吻。
“家,还会有的。”沈晗霜柔声道。
他们?如今一起走的每一步,都在走向那个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