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两人推车回来已经十点, 严涿给谢奚桃讲完题过了12点,严涿要走,谢奚桃点点自?己的床, “要不你就在这睡吧, 阳台都是水你别滑下去了。”
严涿被她从后面拽住衣服,要翻的动作停了一半, 一条长腿还迈在阳台上,“松开。”
“真不睡吗, 那?你回去再洗个澡, 别淋雨感冒了。”严涿的阳台暂时还没对她开放, 他自己回去都得绕一圈子。
严涿:“知道。”
谢奚桃看他毫不眷恋, 撇撇嘴松开了手?, “给,伞。”
“不用, 就两步。”
“你拿着……”
她没说完, 严涿抓着窗玻璃就翻了过去,身轻如?燕, 从?小学需要搬凳子到现在的抬腿一跃, 他?动作愈发矫健,身形愈发漂亮, 谢奚桃却是看得一跺脚, 朝他?哼了一声?, “走你的吧!”
她唰地关上玻璃,重重地把窗帘都拉住了。随后, 她低头?轻嗅了一下锁骨处传来的淡淡桃子甜味。
啧。
窗外林荫小道上奔跑的严涿, 冰凉雨水撞上灼热肌肤,都被烫得一滚。细密雨珠顺着他?的侧脸滑落, 密密麻麻的凉意?像田间地头?的麦穗扎在脸颊,他?逐渐清醒,身体里点燃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他?从?草丛一路冲到单元楼口,黄色响应灯被他?的粗喘惊醒,陈旧白墙倒映出?一个喘息的身影。
严涿扒拉下脸上雨水,片刻扶额,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声?。
翌日,谢奚桃见到严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瞥了瞥她,对她的怪模怪样也没说什么?。
谢奚桃更?恨,把包放车篮里,抱着他?腰跳上后座。
“走。”她吩咐。
严涿一脚蹬上踏板,自?行车像海洋里漂浮的滑板一样顺溜往前滑去,还隐隐带着推背感。
“你哑巴了?”谢奚桃感受了十几秒的寂静,憋不住手?拍他?脊背。
“嗯。”
“嗯什么?意?思。”谢奚桃心想她还没挑刺呢,他?怎么?先摆上谱了,然后忽然感觉不对,心跳了下,“停车。”
严涿蹬着踏板还往前走。
谢奚桃拍他?威胁:“我跳车了啊。”
两秒后车速缓缓降了下来,车没停稳她就跳了下来,一步跨到严涿跟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大力拧了过来,跟着踮脚额头?碰上他?的额头?,不正常体温传来,轻轻摩擦过的鼻翼间传来的温度也比往常高出?许多。
“啪。”谢奚桃一巴掌就从?他?后脑勺拍了过去,不重,但也带着生气,“吃药了吗?”
严涿抓住她的手?,难得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冲了感冒颗粒。”
“多少度?”
“低烧,37.9,没事?。”
谢奚桃瞪他?:“让你在我那?睡,你非要矫情。”
严涿咀嚼着这俩字,嘴抽了抽,“我矫情?”
谢奚桃:“你不矫情你感冒。”
严涿:“你不矫情你这么?想跟我睡。”
谢奚桃瞪大眼,“要不是下雨我懒得管你啊,别忘了你是我哥!”她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虽然心里的心虚豁口已经越来越大。
“嗯,妹妹,异父异母的好妹妹。”
“哼。”谢奚桃拽过他?书包蛮横地拉开他?书包拉链,看到里面的几包感冒冲剂才放过他?,“中午别吃那?么?油腻了,喝点粥吧。”
“好。”
谢奚桃:“你还能带人吗?我载你?”
严涿:“你会骑?”
谢奚桃是会骑车的,只是骑车技术不太好,初中有一次她骑这辆车撞到路边停的一辆宝马后,就再也没骑过了,不是谢奚桃产生了ptsd,是严涿ptsd了。
那?次倒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故,还是这俩自?行车刚买没多久后,放学路上她想骑,叨叨了一路,终于在快要到小区的时候严涿把车给她。
“行,就这一段路,你放心去买鸡爪,我保证好好把车给你停楼前。”
“你把人给我好好撂家里就行。”
谢奚桃比了个salute,“走着。”
结果严涿刚转弯进了买鸡爪的小路,她这边骑上一百多米车经过缓冲带震了一下后,车把不受控制,摇摇晃晃直冲另一路边停的宝马车撞过去,谢奚桃眼前一黑,连按刹车,结果根本不给她反应机会,车还是撞上宝马,划出?了长长一道。
谢奚桃连人带车倒在地上,脚踝被自?行车铁皮划烂一道都没感觉,看着白色宝马上那?一道长印,感觉天都塌了。
她颤着手?摸过去,指腹滑过划痕磨起凸印,证明了刚才不只是一场噩梦,而是真实发生了。
严涿拎着一兜鸡爪沿着回家的路走,还没几步就看到了谢奚桃,他?发笑,“这么?久你才……”
瞥到她发抖的肩膀,严涿眼角笑意?瞬间消失,大步跑过去一把拉过谢奚桃面朝他?,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严涿心重重提了起来,“你怎么?了?”
他?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在颤,谢奚桃期期艾艾看他?,目光又茫然地瞟到那?辆车上,手?颤颤巍巍指向那?道划痕,“鹿,鹿鹿……怎,怎么?办……”
严涿寻着她的手?势看过去,“我,我划的。”
这一道痕可以买严涿十多辆自?行车了。
严涿却是长松了口气,又气又笑地看她,“你把人家车划了?”
他?看看前后停的长安欧尚和吉利远景,问:“挑挺久了吧。”
谢奚桃受不住他?这冷笑话,都忍不住竖手?指发誓了,“我不是故意?的,鹿鹿,我以后保证再不烦着你要骑车了。”
严涿心里一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她在慌张的时候会无意?识地不停喊他?鹿鹿。最后,严涿联系了车主索赔,那?边倒是脾气不错,双方交流十多分钟,转完账就没事?了。
谢奚桃坐在路边台阶上,抱臂看着跟前在花坛边走来走去打电话的严涿,看他?沉稳条理的提出?解决方案,表情永远是那?么?波澜不惊,她慌乱的心也慢慢稳了下来。
鹿鹿,鹿鹿……
她水润双眸的倒影里满满盛着身前穿校服的高大少年。
严涿挂完电话走过,他?把手?里鸡爪递给她,“快凉了,你先吃几个,在这等我。”
“你干嘛?”谢奚桃抓住他?袖子。
严涿拍拍她,转身去了超市的方向,谢奚桃像个等待家长领走的幼儿园小孩,乖巧老实地坐在台阶上安安静静啃鸡爪,等着严家长回来接她。
一根鸡爪指头?都没啃完,严涿就麻利地回来了,蹲到她跟前还比她高半个头?,挡住了吹在她脸上的干涩冷风,他?提起她宽松校服裤腿,脚踝的一道伤痕露了出?来。
谢奚桃嘶了声?,“什么?时候烂的?”
严涿脸色不是很好地看了她一眼,“吃你的吧。”
他?蹲的更?低一些,伏下了挺直的脊背,低头?靠近拿着棉签清理脚踝周围的灰尘,然后将创可贴贴上,随后在她旁边坐下。
谢奚桃嘴里咬着鸡爪,看也没看脚上的伤,严涿包扎她放心,她只管递鸡爪子给他?犒劳。
“不吃。”严涿说。
他?不爱吃谢奚桃也不劝,收回手?接着啃自?己的,“鹿鹿,这个月还有下个月以及下下个月我会少买零食少吃饭,把钱攒出?来还你。”
“不着急。”
“你是不是吃不了食堂的香酥排骨,买不了十块钱的雪糕,逛不了你想去的数码港了。”严涿爸爸给的钱多,但是也不够他?一下子花那?么?多。
“嗯。”严涿没否认。
谢奚桃一下子胃口又不好了,鸡骨头?含在嘴里看他?。
严涿好笑,拿纸巾抹掉她嘴边的油渍,“钱不着急,慢慢还就行,你说的那?些可以不要,你也不要再骑车了。”
“好。”
严涿挑眉,难得看她应的这么?利索。
谢奚桃嘴巴又动起来,“我不怕出?事?,我害怕你为我牺牲那?些你本该这时候享受到的东西,鹿鹿,对不起。”
严涿看她,“不客气。”
谢奚桃咧唇嘿嘿笑,脑袋贴上他?肩膀,“借我靠靠,刚才真吓死我了。”
严涿揉了揉她乌黑柔软的头?发。
谢奚桃:“我再吃一个我们?就回去。”
“嗯。”
夕阳在两道校服背影上洒落橙色光辉,路边台阶斜斜映着两人依偎的影子。
回想起那?件事?,谢奚桃也没底气,“那?你能骑吗,不舒服就说,要不我们?打车去吧。”
严涿:“不行我就说了,快上车,要迟到了。”
谢奚桃盯了他?两秒,确定?他?没什么?大问题才姗姗坐上车。一到学校,严涿刚停下车,他?就被她拽着站到了车后边,车篮里两个书包她一前一后背到身上,蹬上车支架锁好车,转身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