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接过杯子,感受到温暖的瓷杯与手掌的触感。
他抬起眼,问道:“这是用什么咖啡豆冲的呢?”
秘书略显尴尬,轻声回答:“这是速溶咖啡。”
李鹊微微一愣,咖啡的香气渗透进他的鼻腔,然而,混杂着一些让人不太适应的味道。于是,他才好奇地问:“那速溶咖啡是用什么咖啡豆做的呢?”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回答:“实在抱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鹊拿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让他微微皱眉。他放下杯子,眉头微蹙:“平常施先生就喝这个啊?”
秘书咳了咳,说:“是的,施先生的生活作风一直十分朴素。”
“这何止是朴素,简直是艰苦吧。”李鹊服了:他也真是吃得苦中苦。
李鹊抬眸问秘书:“他的会议还要开多久?”
秘书略显为难地皱起眉头,轻声说道:“抱歉,施先生这次会议是临时有急事开的,时间实在难以预估。但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鹊吸了口气,说:“行了,你先出去。我有事会叫你的。”
他的语气很骄矜,用词也不客气,但因为声音绵软慵懒,听起来倒不太颐指气使,只好像他生来就习惯这么讲话。
秘书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施弥明开完会之后,匆忙走出来,问秘书道:“李先生来了吗?”
秘书回答:“来了。”
“人呢?”施弥明问。
秘书一脸尴尬地答:“坐一坐就走了。”
施弥明听了这话,心情实在有点复杂,也不知该遗憾还是该松一口气。
施弥明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对话框,给李鹊发了一封信息:很抱歉,刚刚临时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希望你没有久等。】
一会儿,他便收到了一封来自李鹊的回复:开完会了?】
施弥明:开完了,准备下班。】
李鹊没有废话,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施弥明点开这是一家精品咖啡厅的坐标。
施弥明与秘书告别,走出办公室,步行穿过繁忙的城市街道,来到了那家精致的咖啡厅。
推开咖啡厅的门,一阵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暖黄的灯光下,李鹊坐在窗边,以手托腮,目光透过玻璃落入街头。
窗外车流川流不息,而他就如此静静坐在这个角落,好像成为了这个流动瞬间的唯一锚点。
施弥明静静地观看了他一会儿,才像想到什么一样,朝他走去。
“李公子,”施弥明开口道,“等很久了?”
李鹊抬眸看施弥明。
施弥明预备好从李鹊这位娇贵公子眼睛里看到不耐烦、焦躁或是不高兴……但很意外的,都没有。
李鹊神色还和平常一样,一副难以取悦但又气定神闲的模样。
李鹊笑了一下,说:“等得久不久,只看等的东西值不值得。”
施弥明在他身边坐下:“这话好叫我受宠若惊。”
“谁说我等你?”李鹊指了指吧台,“我是在等咖啡。”
施弥明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须臾,侍应端来两杯咖啡。
施弥明看到放在自己跟前的咖啡,好奇道:“我也有?”
“我不是孤寒鬼,不吃独食。”李鹊搅动咖啡。
李鹊挑眉,对施弥明说:“我喝了你的速溶咖啡,也叫你喝喝我的精品咖啡。”
“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施弥明笑着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李鹊托着腮,打量施弥明,表情像请朋友吃糖果的小孩子:“怎么样?和你的速溶咖啡比,有什么区别吗?”
施弥明十分不客气地老实回答:“比速溶咖啡要酸。”
李鹊闻言笑了。
施弥明也笑了:“我的舌头笨,品尝不出咖啡的好坏。”
李鹊点点头,毫不意外地说:“你连矿泉水的味道都不会分,咖啡喝不懂,也很正常。”
施弥明听到这种话,倒是哭笑不得,一边心里吐槽李鹊真是骄傲自满,目无下尘,一边又想李鹊这个性格,也不能怪他,本来是他父母兄长娇纵出来的,现在施弥明自己也开始有点责任。
施弥明说道:“咖啡对我来说,更像是机油,能发动起来就行。它不是用来提升生活品质的,是用来提升工作效率的。”
施弥明说完这句话,便猜测李鹊会用他独有的机锋嘲笑自己,却没想到李鹊并没有这么做。
李鹊定定地看着施弥明,仿佛在思考着某个难以言喻的问题,那眼底的光芒里包裹着一层不可捉摸的谜底。
施弥明能感受到李鹊的注视,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仿佛这注视里带着某种不能轻易触碰的质感。
李鹊沉默一会儿,才说:“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不好?”施弥明问。
李鹊想了想, 像是在组织措辞,随后才缓缓说:“你要把咖啡当机油,就等于是把自己当机器,这样的人生,应该很没有意思吧?”
施弥明一下沉默了,他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他低头嗅闻精品咖啡氤氲着的复杂的香气,半晌笑笑:“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奢侈的烦恼。”
李鹊说道:“生活本就是一种奢侈。”
“生活是奢侈,”施弥明说,“生存不是。”
李鹊笑问:“施先生现在还需要努力思考生存的问题?”
“无时无刻不。”施弥明答。
李鹊对他的回答深感意外:“以你今时今日的身家地位,就算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不愁生存。”
“我和你们不同,我没有根基,上升太快,难免惹人眼红,加之树敌众多,”施弥明说,“走错一步,我就爬得多高,跌得多重。”
施弥明的话没有引起李鹊任何共鸣、感触或同情。
李鹊自云:我果然是一个心如磐石、自我中心的恶毒男配。
“听你卖惨,我可一点同情不起来。”李鹊托着腮说,“我同情我自己都同情不过来呢。”
施弥明好像有一丝诧异。
“你真当我傻吗?我自己知自己事。”李鹊下意识地搅动咖啡,动作已有失优雅,银勺碰触杯沿,发出叮咚响,“我什么依仗都没有。像一朵花,从土壤里拔出来,剪成切花,插到花瓶里,养在你家装点门面。”
李鹊皱眉,想起梦境里沦落到抢馒头的自己,越发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可怜虫,谁都不配得到他的同情。
施弥明仔细端详李鹊的脸,却没有从李鹊的表情里读出自怨自艾。
李鹊依旧微微昂着下巴,使他优越的下颔看起来更加流畅:“所以,我愈加要最名贵的花瓶,最品质的水源,最恒定的温度,去维持我的风度与美丽。”
没有等施弥明回答他,李鹊便拿出手机,说:“好了,废话不要多讲,快点做正事。”
施弥明好像这时候才想起二人来这儿的目的:“李公子是说晒恩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