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陆芙鸳什么时候免了罪还回了贵妃位,她不知道。怪就怪她一年下来,给皇后请早安的次数屈指可数。
主子怪罪不上,但自己的面子总是要回来,李兰蕊指了那奴婢荷长,准备数落一通。
“一个丫鬟倒指教起本宫来了?你..”
心上准备的话,刚脱口落下了一半的字,手腕便被扯得生疼,李兰蕊瞪圆了眼,偏头看去,竟是陆芙鸳钳住了她指着荷长的手。
见李兰蕊一时思索不出话来,陆芙鸳先开了口:“怎的?”
陆芙鸳捏着她的手腕,本是指着荷长,被她生生移到了李兰蕊腰间,再甩开,垂落在那儿。
不知怎的,一来一去手腕上也有些发痒,陆芙鸳顺了顺衣摆,继续盯着李兰蕊。
“本宫的贴身大宫女所言,自是表着本宫的心意。你乱了尊卑,本宫希望你不要行差踏错..”陆芙鸳顿了顿,盯了她的眼:“她只是替本宫提醒你罢了,兰贵妃。若没人说,乱了尊卑可也不算小事,本宫也不知道——会怎么罚你。”
“放肆!”李兰蕊气急了眼,又甩起了她的绒扇,寻着人能帮上她。可只见得白树惠在一旁敛声低眉的样子,恨这铁成不得刚,直直的刺了她一眼。
虽以前也经常被这陆芙鸳气得切齿,但她落魄了一年有余,如今见了自己,不敛敛气焰,反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叫自己丢了面子?
寒冬随身拿什么扇子?
这李兰蕊拈着绒扇一甩一甩的,倒叫陆芙鸳盯起了那扇子。扇缘满别鹅绒,随李兰蕊扬手飘荡,起落再起落,略显其轻盈。有些细小绒毛飘起,扬手间,只见扇面绣满不知什么花的叶子,枝繁叶茂,与众草木不同的是其叶多锯。叶中簇着几朵形状怪异的蓝花,色极淡,有些方是花苞。那花那叶,不知用的什么彩料,不往细了看,还真觉是绒扇上开出了花木。
李兰蕊见她顺眼往下看,想来该是盯了自己的扇子。她下颚一抬,显得有些得意,顺手再把绒扇往高了拿。
这一来,陆芙鸳能看见那叶下空处盖的龙印。也明白了,这是墨衍送的东西,李兰蕊自然当了金银好宝随身携着。
除了逢节礼殿的人按礼拿了皇上的名义给各宫发的东西,皇上可从不特意自己挑玩意送给嫔妃,李兰蕊想着能叫人羡慕,皇上对她可是宠着。
扇面上那花可是淬了真花汁水的,炎日扇起来,微风能卷些花香入鼻,看得出皇上用心。
可没想陆芙鸳只是淡淡收眼,出声:
“你不谢过本宫的宫女,怎还喊起放肆来了?”
李兰蕊听陆芙鸳一口一个本宫的喊着,似忆起从前她风光的日子。但她如今出来只靠着她那个将军弟弟,说下来可不还是个罪人?安心了些许,偏眼又瞧着了她头上那支步摇,虽样式素净,但垂珠偏在那摇摇晃晃的,内殿光弱,但它偏闪着光,惹得人盯了它,提醒着它是上好的敛光珠,那是贵妃才有的珠子。
陆芙鸳没了动作,似在等她回答,所以那珠子只安静的垂在那儿。但看者有了心思,李兰蕊竟觉得那敛光珠闪着了她的眼。
自己也是照常打扮了一番,梳的是贵妃凌云髻,满头珠翠,傅粉施朱,锦衣玉带,日日如此她才好体面见人,这般心理自成了贵妃以后更甚。
如今看着眼前的陆芙鸳,心上就生了异样,自己也摸不清是什么感受。她今日是素净,但若好好生活起来,一切也都是按贵妃的礼来。
凭什么?
“你不过是一介罪妇!狠得心对自己亲骨肉下手争宠的女人,关入冷殿思过一年,不自省,凭着家兄出得来,凭着你飞扬跋扈,自然有朝又回得去!“
云柔早被李兰蕊一声放肆引了过来,见着她愈发过分,甚至触及了文娴的事,云柔暗暗心悸,看了眼陆芙鸳,果然脸色阴沉。
“兰贵妃,你暗室亏心不觉腼颜人世,如今还能好好的站在这,才让我好生佩服。”
云柔见两人僵持,不由出声:
“这宫里本宫代表着后妃来探凛将军,曼贵妃是凛将军的姐姐,理上说的去,也足矣。你们来就来了,若是还吵闹就早些走吧,别等些有的没的。”
虽是想止了李兰蕊这气焰,但瞧着陆秉不好,自己说的话都随着敷衍生气了些,云柔随后察觉,有些惊讶,身为皇后那一套规矩又似魔钟入她耳,这才正了色。
云柔知道,墨衍许久没表香囊来后宫了,李兰蕊如何见人都见不到,听闻陆秉住在熠行宫,皇上请最好的太医一批批治,吩咐蓝德下了早朝便摆驾来探望一番,就候在这了。
福隆殿。
“皇上,宋太和来禀,说曼贵妃娘娘一早便见不着人,好像是往熠行宫去了。”抬轿上的人还戴着上朝的冠冕,蓝德透过帽上垂下来的旒,只见那珠帘随着轿行碰撞,更看不清面容。
墨衍本是阖着眼,闻声半睁着,面容有些疲惫。
修长的指节抚过眉眼,半晌没说话。
“晌午你去叫孙译和路尔殷来议事殿,朕有话要与他们谈。”
几天前传来捷报,朝廷上便开始有些荡漾,昨日凛将军回城,有些人坐也坐不住了。蓝德心里明白,点头应声。
“宋太和...你让他在芙华宫候着。”
“嗻。”
“陆秉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昨个儿还是位民间的大夫憋出了方子,但太医们吵着不能用,那大夫就...”
“说。”
“就给凛将军用了其中一味药。”
本以为墨衍会发怒,但抬轿上的人还算安静,蓝德才敢接着说:
“将军腿上的瘀伤去了,但增了些许新的小疤,那民间大夫说待到满腿都生了疤痕,凛将军便能痊愈。”
“太医院呢?”
蓝德见墨衍终于发话,赶紧回着:
“说万万不可,按这邪方子来,将军的腿是不会见好的。”
“没见太医院养的一帮人谁给朕开出半个方子?”
蓝德忙顺着,低头哈腰:
“皇上说得是。”
“偏方治好了,让那人来太医院教教这帮废物。”
“皇上,这...若是...”
“治不好,杖毙。”
蓝德赶紧小声吩咐身旁一个徒弟,命他去告知太医院莫与那民间大夫再争,人治好是本。
自己暗自也抹了一把汗,皇上百事缠身,难免易怒。
“去熠行宫。”
“起驾,熠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