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朦胧,只见物景尽数蒙上暖淡柔黄。
那男子一身柔白,眉眼温润,眸里敛了几分烛光,不见其跳跃,只是圈圈缓慢漾开,似点点星辰宿于夜湖。
那般如画的眸子,正全神盯着她。
陆芙鸳不知自己为何要抬眼,只是不由得目光上移,见了那青葱净白指节,那正为她细细描画着眉的手。
轻捻纤枝沾眉黛,缓抬温情拭眉骨。
她能感受到枝走眉头,眉峰,流畅地划去眉尾。
她更不知为何自己要坏此良辰,蓦然抓紧那双大手,细细感受起其掌心温存,痴语道出:
“槐郎,我好想你。”
随言两颊温热。
“槐郎,我过得好苦...”
言罢,眼前之人那养目眉宇轻轻蹙起,随之,将她轻揽入怀,唇抵与她耳边缱绻:
“你只想着文娴,害我们多久时日没见面了?”
虽语来嗔责,但那双手还是轻手拍来她颈肩,似哄小儿般抚慰着她。
一切,顺其自然。
她方还耽溺在温言软语间,此时,腰间却忽地伸出一双稚嫩小手,将她蓦然拉走。
牵着她跑着,跑着,在茫然大漠间,在山水枯涸隙,又在千户点灯的昏黄宿夜...
风抚灌过耳,带来低语:
“额娘,我好孤单..娴儿独身一人...”
而方才陆芙鸳被拉走的刹那——
皇城镜湖,雕镂画舫悠然游于其上,一切息静,青幔罗帐榻上那白裳之人却顿然睁开眸子,略显突兀。
那是怎样一双如画水眸...只能言,以为是绝色女子家才能有的。
但他偏是男儿身。
“君上,终于梦见姝画姑娘了?”
有人绕屏而来,话里打趣,却又带三分殷切关怀。
“嗯。”
似他眉眼般温润的,是那声线。
来人顿了顿,脑中思着那姝画到底是怎样的面容,但须臾,不再提及他梦中伊人,只是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君上,咱们还是早些进宫为好。小公主只身在宫中已有时日,略有不妥。更是不能让那正衍陛下候躁了,有失我漠疆礼仪。”
甘饴看向世谓安,一字一句吐露得干净清楚,很是认真。
“嗯。”
又是一声淡然。
但世谓安不为寡淡之人,只是因为,他正只全神思着梦中伊人那眉眼。
真的,一直梦见的是姝画吗?
几年来,第一次莫名地,他开始正视,细细推敲。
少年时突遇姝画,她们眉眼九分似,少有一分是梦中朦胧而减,他以为终是见到了一直以来在梦中与他绸缪情深的伊人。
但亲之,发现一虚一实截然相反,姝画性子寡淡,对他一直若即若离,她喜静,只终日研着草药,提炼新式毒液。
而梦中那张相差无几的脸,一直对他古道热肠,愿与他游山历水,慢旅天下。
曾一佳梦,永世难忘。
她立于天地娇花葳蕤间,是风动,层层花浪慢舞送香,如炽骄阳下佳人回首,笑靥似花不负韶华。扑入他怀,令他倾心。
而方才她梨花带雨,声声唤去他心湖。
这般柔弱无助,不像是姝画会在人前所流露的。
说来有三世,踏空而来前后为两世,暂且将这古怪梦里为一世。
难道在这旧古,也有位姝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