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叫陆修昀吧!”
江湛的声音如同汩汩泉水缓缓的流进了少年心里。既像春雨润湿了一片常年荒凉的沙漠,又像温泉温暖热了一块冰山下的石头。而少年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那一颗掉入温水的石头,暖暖的,涨涨的。
那是少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陌生但他并不排斥。少年没有多想,只把心中的异样当做是江湛的声音过于好听。
“好。”少年暗暗压下心中的异样,故作随意的吐出一个字。微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陆修昀不擅长掩饰表情,又不愿意在不相干的人面前示弱,所以才会用冷面掩饰自己的一些幼稚的想法和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给自己砌筑了一块厚厚的城墙,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绝开,不让外人窥见一点自己的情绪。
而他千辛万苦修筑的城墙却在江湛面前一一溃散。就像风化的顽石,风一吹,就如散沙。
他在口中无声的咀嚼着“陆修昀”这三个字。陆修昀,从现在开始,他也是有名字的人了。不是兔崽子、拖油瓶、废物,不是小疯子,不是陆家那小子。而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名字。
江湛看着少年明明都很高兴,却又努力压着上扬的唇角时,淡笑不语。
小孩就是小孩,装什么大人啊。
春风急促地吹过,卷动着少年和江湛的衣角,勾勒出两人瘦削的身形,带落了竹杆上的衣角滴垂落的水珠,却带不走两人之间愉悦轻松的氛围。
沙沙落叶之下,两人并立在庭院之中,远处升起的一轮红日,映照在两人脸上,投下了绚丽的光圈,即使他们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裳,那也美成了一幅静谧温柔的画卷。
……
秀水村的村民们拥有大多数人的特质,那就是爱议论,喜欢八卦。村里发生的一些小事,都能让她们说上半天,也算是为枯燥的生活增添乐趣。
最近江湛和陆修昀就成了他们口中的常客。两人为此没少在背后打喷嚏。
彼时,两人在屋檐下纳凉,吹着徐徐春风,神情那是惬意又自在。一个喷嚏下来,甭管什么美好的氛围,都被这股春风吹散了。
“啊欠——”
在江湛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陆修昀忍不住关心道:“你着凉了?”
江湛不甚在意的揉了揉鼻头,“没有吧!一是想,二是骂,第三个不是议论就是八卦。说不定有人又在说我呢!”
“……”陆修昀看了江湛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手中的缝缝补补。
“还别说哈,你家还挺凉快的。”这要是夏天,那可是妥妥的自然风堂。江湛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陆修昀的家每次看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陆修昀的屋子背靠一座山,面朝东方,能看到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却难见到夕阳西下的落日。这时坐在檐下最是凉爽不过了。
呼呼劲风起,簌簌茅草飞。
浮云遮日半,黑雾翻墨山。
“这是要下雨啊!”江湛双臂撑在身后,看着头顶堆砌的乌云,有些惬意。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万物生。江湛倒是许久没有见过雨后焕然一新的春日景象了。
“嗯。”陆修昀点头做答,收针将线头放在口中咬断。“好了。”
“这么快,给我看看。”江湛挑眉,取过陆修昀手中的衣服。
针脚细密,整齐的排列在布上,可以看出缝补衣服的人,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
“还真不错啊!小鹿。”江湛拍着陆修昀的肩膀夸赞。
缝衣服很简单,要缝好看却是个技术活。江湛就是一个典型的过眼不过脑的人,自个儿试了两针,就缴械投降,把衣服往陆修昀怀里塞。
陆修昀念着江湛的起名大恩,勉强才缝了衣裳。
三月天高风怒号,卷他屋上三重毛。
不知那股劲风起,吹落了屋顶的一大片茅草。四处飘飞,竟有一种秋天的荒凉。
“你挪一下位置,我要补屋顶。”
“成。”
看着陆修昀忙碌的身影,江湛是不可能在寻一处坐下的,他虽不会修补,但还能帮着陆修昀递一递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