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女子摊开一卷纸,纸漂浮在半空中,小华郡现如今的情形跃然纸上,
女子素颜如雪,纯净如水,对旁边的郑绾道:“我已经通知了几位长老,不日便到。”
“另几个与尧光门交好的门派也在赶来的路上,”
郑绾万分感激,“多谢姑娘。”
谢长鸣笑弯的眼睛掠过旁边的苏瑄师妹,说:“救人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幸得三小姐提醒,才让这么棘手的法阵有了突破口,”
如果不是郑绾四处周旋,将小华郡的惨烈状况告知尧光派,
恐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谢长鸣看向黄衣女子,她与自己年纪相近,但脸上的痕迹总透露着不合年纪的成熟,
她觉得郑绾不如传闻中一般,是个性情洒脱,直来直往的千金小姐。
自从郑绾找上她后,一直不苟言笑,眉头紧锁,总是在思虑着什么,
她不知道郑绾为了这件事情到底默默做了多少准备,
但论她利用各大修仙门派来制衡其他世家以及利用九州舆论来说服青帝的做法,光这两点,她就已经对眼前这个女人佩服不已,
一个世家大族的支撑和延续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郑绾能淡定地走好每一步,在解决小华郡问题的同时,缓和各势力的施压,又有几人能做到?
在郑氏,记得上次令她这样震撼的女子,还是郑洛瑶。
郑绾抬眼了望北方的滚滚浓烟,很多护卫已经听从她的口令进入小华郡,搜寻救援幸存百姓,
谢长鸣顺着郑绾的目光望去,感慨道:“那女魔着实厉害,”
郑绾嗯了一声,道:“在没有法力的情况下她凭一己之力斩灭小华境内所有的玄冥火,引自然之力召唤地火,徒手斩断了空间术与幕契阵的全部连接,恐怖如斯。”
苏瑄不由喉中发出惊愕声,“什……什么?”
“什么来头?”
郑绾:“嗜血红尊。”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心头一颤,
是逆天道而行的第一女魔头,
关于她,谢长鸣在尧光派听过这样一句话:
仅见红颜,万修殒命。
……
隆冬,
萦空雾转,北风呼啸,
天坠鹅毛大雪,女子的红杉被冰冷的雪水浸透,
她意识迷乱,堆积的雪粉掩映了半张脸,只依稀看到款款而行的白影,
之后在她身边停下,将她从雪堆捞出来,动作仓促急切,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裹入怀中,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一寸揩掉脸上的雪污,
黎舟元姳忽觉温柔绵密的温度在脸颊处蔓延开来,直至汇聚心尖,不久,她的身体灌满了暖流,俨然有了生气,
宽大温暖的手掌顺着侧颊下滑抬起黎舟元姳无力的手臂,将受伤的手腕轻轻捏住,停顿须臾,那白瓷纤细的腕间被他揉捻几下,被雪水渗进伤口的辛辣刺痛感逐渐缓和,
接着,温热的手将黎舟元姳的手包在掌心,将她拢进怀里又紧了几分,
黎舟元姳疲惫的眼皮再也抬不起来,只觉得自己躺进了一个极乐间,无比温暖,无比舒适,
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她发现自己爬伏在一个宽厚温暖的背上,脚步起伏小,整段路走的非常平缓,
她的味觉渐渐打开,清苦的药味在鼻尖轻轻飘过,
再一抬头看,那熟悉的背影,
果然是他。
黎舟元姳脸上熟睡时落下的红晕还未消散,“你可知你方才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可知,除了她的亲哥哥,没有人会不顾一切救她,救那个身为魔教妖女的黎舟元姳。
纥骨颜见黎舟元姳突然醒来有些无措,
随后稍怔片刻,
他的眸色被雪白浸染,氤氲成一片寒凉,眉眼间似纠缠不清的云雾,“那便一错再错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是,他也是如此,
女子微微一怔,
她撩起眼皮,没什么感情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作甚么。”
“不走了,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他的话不紧不慢,说出来的承诺似金石般珍贵,
系在黎舟元姳身上的披风被寒风撩起一个卷边,吹得那颗心脏怦怦跳,“无赖。”
纥骨颜:“你还说我?谁在耍无赖?”
他像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了脑,开始肆无忌惮地质问起来:“功力被封便就不要硬上,你与从前不同,就算你招式剑法了得,没有心法护身,就若螳臂当车,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
“把我支走后,就知道胡来。”
“你可知你方才差点就——”
声音戛然而止,纥骨颜撇开的那张脸涨得通红,先开始还是气急火燎,最后将所有的情绪随着肺里的气泄出来,
“也是,差点就有遗憾了。”黎舟元姳接着纥骨颜的话继续说,
不过头脑似的,颇为赞同道:“若我真死在雪堆里,那叫一个悄无声息,逢人问都不知道我葬哪,到时候那些人都找不到我坟头吐口水。”
要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起码也要九州上下敲锣打鼓,摆上七七四十九天宴席的那种。
纥骨颜:“……”
这是重点吗?
雪地空寂,沉默许久,
黎舟元姳突然问:“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