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元姳心里不屑,
她并非是因为嫉妒,而是她花祈桃实在是配不上,
在她看来,花祈桃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脑子就是个空壳。
走到哪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哭,然后再找元敕行哭丧给别人穿小鞋,她的哭可不是一般女子的常情,而是使性子的假意,颇为烦人。
能让黎舟元姳嫌烦的女子可不多,她花祈桃算得上一个。
要花祈桃坐上魔族公主的位置,想是被人玩死了都还在阎王殿里给别人数钱。
花祈桃和黎舟元姳锐利的眼睛一对,手上端着的木盘子颤颤作响,楞在原地不敢动。
黎舟元姳瞥了一眼,木盘子上是一些吃食,应该是准备送给折冬狱里的。
她挑了下眉,
下毒?
“它皮糙肉厚,毒不死它。”
花祈桃被声音吓得浑身都成筛子,她踉跄退了好远的距离。
不夜侯就是被她送进去的,说是黑龙有怪疫,心情大爆,胡乱咬人,给她刮伤了好几层皮,
元敕行立马就命人把黎舟元姳的魔宠给关了起来,
“你还我梨苏!”
花祈桃眼眶里随着吼叫掉下大颗眼泪,
梨苏是彩凤鸟,从小陪着她,却在几年前被黎舟元姳的魔宠咬死,
她陷害不夜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能怪你自己护不住它。”
彩凤鸟并非黎舟元姳的魔宠所杀,
那彩凤鸟是自杀,为了救当年患有热病的花祈桃,甘愿耗尽精力而死。
然后刚巧被黎舟元姳的魔宠撞见,尸体吃的骨头不剩。
所以她要澄清吗?当然没必要,
是说她魔宠没吃彩凤鸟?还是说若是彩凤鸟奄奄一息,她的魔宠就会选择不吃?
所以她照样处置了犯罪的魔宠,
但花祈桃并不认,
不认便不认吧,黎舟元姳又不在乎她的想法。
“那你呢……你不也护不住里面的大黑龙吗?”花祈桃哭的泣不成声。
这话引得黎舟元姳一顿,眼波翻涌,
继而转身,流星跨步,一把夺过花祈桃手上的盘子,
花祈桃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手掌擦出血,她连连痛呼。
然后开始趴在地上大哭。
黎舟元姳将木盘摔在地上,上面的食物一同被火烧成灰烬。
她压低身子,躬下身凑在花祈桃的耳边,冷声道:“这样……不就护住了。”
“魔宫里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还是头一个。”
然后拂袖离开。
……
正中央有个偌大的莲花池,旁边是迂回小路,小径边上聚了一群嘴巴厉害的魔人,
各个宗门都有,七嘴八舌的。
“兄弟们!女帝回宫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众人纷纷垂首叹息,
“听说女帝十年前斩下了沧浪云龙的头,取出内丹,那叫一个威武。”
听到几个敏感的字眼,“沧浪云龙?就是那个万年神者?那可是仙门里数一数二的尊者啊。”
一个魔兵不禁佩服,“女帝都破了混期四阶,如今和魔主一个等阶,还有什么拿不下?”
“我倒不认为一个女子可以攀至如此高位。”
说话的是一个三眼男子,是鄞宗魔人,他咳了几声,故弄玄虚,
“你莫不是说……”很多人也心知肚明,知道三眼男子话的意思。
“邪门功法是我门的正经功法,自然不必多说,可我总感觉,女帝的修为来的不实。”
有人应和,“确实,你看往年哪个女魔能到得了这个魔修位置?”
“一般女子气力柔和,炼悟缓慢,绝不可能比男子还快。”
“女帝近几年喜养男宠,莫不是靠吸食男人精气来提高修为?”
“故女帝的气力才这般强悍,怪不得,原是借用男子上位。”
果然啊,哪有什么厉害的人,都是另辟蹊径,走捷径嘛,在魔族一向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管它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变强就对了,何在乎这些,只能说女帝的方法巧妙。”
众人纷纷抱怨,“强有什么用?又不为魔族打算,魔族死活都不顾,只顾自己享乐。”
唉声四起,看来怨气不小。
因为来自鄞宗,三眼男子消息灵通,又发起一个话题,“听说女帝今日要和羽族落下婚姻誓约了。”
“我打赌,女帝绝不可能答应。”
“女帝虽行事乖张,也会听一些魔主的意思吧。”
“对啊,这么久了,若是女帝不同意,她早就拒绝了。”
“让女帝嫁人?还不如杀了我给各位助兴呢,谁都别想好过。”
不知何时,有人就铺了张桌子,就黎舟元姳成不成亲,开始下注起来,
“买定离手,童叟无欺,”
“大家可得攒着点小命下注哈,婚期几十年几百年都有可能,别活不到拿钱的时候!”
一时间,沸沸扬扬,争先恐后的开始下注。
砰!
一声巨响,
众人眼前一抹红影急速飘过,习习生风,众人匍匐的桌子应声劈开两半。
大家被强力吹得摔倒一片。
定睛看去,竟是他们的女帝。
吓得噤了声,赶紧以头抢地,
霎时间,小径一隅,死一般的沉寂。
黎舟元姳从地上捡起一把兵器,捏住剑柄,
眨眼间,浮现在三眼男子面前,用剑尖抵住他的下颚,顺势挑起来,
面无表情,淡淡道:“说说,我的消息值几个钱?”
三眼男子骇然失色,冰冷的剑刃在下巴来回磨蹭,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他干裂的嘴巴微微发抽,“我——”
话还没说完,被黎舟元姳一刀割喉。
鲜血蹦起一尺高,将地上的银子也溅了红,
众人蜷缩在地上,每个人脸上都是恐惧和后悔。
黎舟元姳丢下剑,看向众人,嘴角邪魅一笑,轻身一跃,消失在了檐角。
……
血劫殿内,
坐北朝南,精雕的祥云红油柱将整个宫殿撑的壮丽宏大,殿内也是传开鎏金似的空气。
鼎式香炉点上了静雅的沉香,白烟飘飘然的在高贵的戏台子上摇曳生姿。
可黎舟元姳却时常不在主殿,血劫殿内有四门,华岁门是她最常去的,可以说她在那处定居了。
穿过华岁门,绕过刻有百鸟朝凤浮雕的照壁,就进入了院落。
院落很大,左右两侧被房屋围绕,屋子不似平常,是高楼,层层随意叠摞,歪歪斜斜地肆意向绚色天穹伸去。
正中央有块儿巨石,那石头悬在半空,满是腥气的鲜血顺着石头上的纵横纹路流动,直至流向纹路的末端,随后落入底部的血池。
这是华岁门的往生石,令血劫殿里的罪人生不如死的地方,都说这颗石头是魔族女帝用来增长功力的,亦或是她在练的什么不为人知的邪功,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得知。
过了院子,往圆拱门去,周围被层层错乱的景墙包裹住,透过漏窗看过去,外面是烟雾缥缈的高耸峭壁,不远处依稀能看到云端瀑布向不知名深处扑去的景。
这里地形复杂诡秘,所以若是擅自翻越景墙而过,必定是身首异处,绝无活口。
通向大厅的只有圆拱门,圆拱门有四层,层层相叠,像树木的年轮,一圈一圈不知年岁。
一层一个季,春夏秋冬,落叶缤纷,仿若幻境。
从云霄山间飘来几片合欢花,香气渗进木窗,落在桌案一隅。
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女孩踮起脚尖使足了力气去够桌子铺开的一张纸,可是脸都憋红了也没碰到半分,她也不泄气,一直往前去够,弄得整个木桌都颤颤作响。
一个妇人走进来,“姳儿,怎么了?”
“那个……我要那个!”
妇人摇头将纸拿了起来,“这个不行,”
“你想要这个吗?小泼皮,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这是什么?”
“命符,圣祖后人的命符,也是你母亲的命符……”
“那……嗯……我有吗?”
“现在你还太小,不过日后……娘不愿你有。”她抚摸着小姳儿圆润的脑袋说道。
小姳儿听不出什么七拐八拐的意思,就只是盈盈笑着,讨好似的摇摆着小爪子道:“嗯……娘若不愿,我便没有。”
小姳儿盯着那张纸,听娘这么说断定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疑惑地问:“那娘整日盯着这个作甚么?”
妇人眼神迷离,语重心长道:“待姳儿再长大些,娘便告诉你。”
命符,命格符印,蚩尤后人存续上古浊气的天赋,悟身即源,与魔族混沌融汇,脉络节点集强点符,分汇于劳宫、中枢、小海、外关、命门、天柱、委中及昆仑穴位。
这些都是随自身修行逐步突破,终极大命符聚于印堂,欲念大源呈现无敌无阻状态,拥有蚩尤圣祖强大的力量。
到那时才算真正的天选圣人,凭一己之身撼动九州八荒简直是轻而易举,加之利用此等源生灭世之力解开神魔之井的封印,简直就是毁天灭地。
当年那些名门正派不就是惧怕这种力量才对黎嫣如此忌惮,甚至倾尽所有也要将其制服。
可惜当时的大命符黎嫣还未能来得及修炼,就被他们镇压,至今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