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天气越来越暖和,王|振|华最近在沈阳忙着倒腾水果。上次回家只呆了三天,带小姐儿俩看了几处房子都不满意,那边儿生意又实在抽不开身,不得已只好托相熟的朋友帮忙找找看,有差不多符合条件的就让朋友带连心去瞧一瞧。
就为这事儿何淑珍特意花两千块钱安装了一部固定电话,总不能让王|振|华的朋友次次大老远的跑来找人。就是这好房实在是真难找,从三月初找到快进五月份了,愣是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王|振|华上次回来留下一筐水果,里边有半筐冻秋梨眼瞅快放不住了,连玉这几天上学就天天拎一兜儿去学校。等晚上放学连心手头儿盒饭还没卖完的时候她就跟郑琳琳去对面平房胡同里转悠。
逮着个看起来面善的就塞一个冻秋梨给人家,然后跟人打听附近哪儿有房租。
有几个是她天天必登门去踩点儿的固定场所。比如派出所的门卫大爷,邮电局旁边支摊儿修车的老头儿。
今天她打算去拜访一下话吧那位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的老板。
老板今天坐在柜台后面打盹儿。连玉推门的时候门上新挂一串风铃叮铃咣当乱响一气,声儿还挺大,给连玉吓得一缩脖子。
老板睁开眼睛瞥她一眼,要死不活地说:“本地三毛,长途五毛,挂机付钱,概不赊账。”
连玉咧嘴一笑,右边嘴角一颗小虎牙有点反光,“哥你也太见外了。”
说着从兜儿里掏出三颗冻秋梨摆在柜台上。
“尝尝我们家冻秋梨,可甜了,水儿可多了。”
老板垂眼瞅了瞅,真就没再赶人。
相反他两条胳膊杵在台面上歪着脑袋问连玉:“你们这么点大的孩子自己出来租房住?”说完又看一眼一直站在门口没动过地方的郑琳琳。
郑琳琳赶忙转头朝外看,心想别看我,看我不如看冻秋梨。
“不是我们俩住,是我跟我姐,还有我大舅。”连玉解释道。
一开春儿鞋厂就开始招工,水泥厂那边也放出消息来要招建筑工人,早早就有人开始就近租房,连马路对面的平安六个区房租价格都开始上涨,房子只要一空出来马上就有人付押金租,要不怎么她们姐儿俩租房这么困难呢。
老板拿一颗冻秋梨在鼻子下边闻闻,“打算自己家住还是合租?”
连玉扯一扯自己的校服领子,示意老板看衣服上铁中的校牌儿,“陪读。”
“人少还行,清净。”
连玉一听这话音儿是有门儿啊,赶忙问道:“您知道哪儿有房?”
老板施施然站起来,跺跺脚朝后屋喊一句:“看着点儿店,我带人去看房。”
说完也不管后屋有没有回应,领着两个小丫头就出门右拐。先是路过话吧后边上次连玉蹦起来看的那个院子,然后就停在院后一扇窄窄的铁门前。
俩小伙儿正在那儿弯腰撅腚地忙活着拆门。
老板抱着膀儿朝那边儿一扬头,对连玉说道:“就这院儿,自己进去看吧。”
连玉拉着郑琳琳就从那俩小伙儿身边利索地挤进去。
院子不太大,看起来跟房子面积似乎差不多。东西大概有两间半房二十米左右长,外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房顶用的还是老早以前的灰瓦。
推开门一看连玉不由得惊喜起来,这老房子东西跨度虽然不大,但南北跨度可比普通平房要大上不少,站在门口感觉比她们班教室还要宽敞。
紧挨西墙还有一间两三米宽的仓房,仓房和院墙之间留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儿。连玉跑到尽头看了看,后院有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茅厕,院墙有点矮。
连玉有点心动。
她正东摸摸西看看四处转悠着,就听话吧老板跟那俩拆门的小伙儿唠起嗑来。
“你们老板可够抠门儿的,门都锈成这样了还要呢。”
“嗐,我一个打工的,老板让干啥就干啥呗。”
这时另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卫东,正好你在这儿呢,看房的人马上就到,你再稍等一会儿。”
话吧老板说道:“叔,赶巧儿有人先来了,已经进去看了。”
连玉和郑琳琳对视一眼,怎么着?还有来撬行的?俩人齐齐从屋里出来往大门口走。
连玉边走边嚷嚷,“哥,我可是先来看的,你得有个先来后到。”
到门口一看,一个四五十岁的秃头男人站在话吧老板旁边,皱着眉毛看向她们俩。
“我说卫东,你倒是挑一挑人啊,俩小丫头片子能做主?”
连玉两手插兜,上下扫视一遍,施施然问秃头,“我不能,那你现在就能拍板儿说这房你租了吗?你要是能我现在抬腿就走。”
话比朝天椒还呛人,秃头男人叫她给噎了一下,撵苍蝇一样朝连玉摆摆手,说道:“不跟你个丫头片子打嘴仗,输赢都不够丢人的。”
话吧老板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慢悠悠加塞儿:“谁先拍板儿就租给谁。”
秃头立刻急了,上前扯他军大衣的袖子,“咱不是说好我带人看完再说嘛,你咋说变卦就变卦呢。”
话吧老板抬手紧了紧脖子上大红的围脖,说:“我乐意。”
连玉差点笑出声儿来。
正这功夫,巷口叮铃铃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随后一个女声隔着不远的距离喊道:“周大爷,我来了。”
连玉和郑琳琳一听就争先恐后从门里蹿出去,异口同声地喊道:“大姐!”
秃头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头顶问一句:“怎么个事儿?”
一行五人站到屋里,秃头开口就先奚落,“我还寻思半路杀出个杨排风,哪成想是大水冲了龙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