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烟心急,几乎是瞬间甩开了诺米,冲门内喊道:“你怎么样?没事吧?”声音里难掩担忧。
辛在水感到手心传来几道刺痛,应当是压到方才破碎的茶杯碎片而划破了手掌。
“摔了一跤,没有大碍。”
他缓了一口气,站起身,徐步来到门扉前。
看着门上林藏烟身形的剪影,辛在水嗓音轻且低:“陛下,您回去罢。”
“你不想见朕?”
“……”他、不想么?
应该是想的。
以前陛下从不来净安殿,殿里除了宫仆,就只有辛在水一人。可他从小身边的朋友就不多,极少有人陪伴,时间一长,便也习惯了,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然而近来陛下频频踏入净安殿,辛在水时常恍惚,好像他们之间真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无疑,辛在水是欣喜的,可他心里总藏着一些事情,每每都要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唯恐陛下多心。
林藏烟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将他的无声当成默认。
“朕到底哪里不讨你喜欢?”林藏烟愠怒,却也极其委屈。
她好像一个分不到糖的小女孩,在询问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分不到糖。
辛在水的心脏被狠狠刺痛。他兀自摇头。没有,不是,你并没有不讨他喜欢。
他将手掌抵在门板上,稍微一动,手指仍能传来剧烈痛感。他低垂着头,狠心说出了既能扎伤林藏烟,也能扎伤自己的话:“陛下,您去找肖贵君罢……”
林藏烟踉跄地后退一步,满眼不可置信:“你让我去找肖语常?”
“为什么?”她问。眼眶已经红了。
辛在水又何尝不是?
他忍着痛心,用自己认为最过分的话将林藏烟重伤:“臣侍不想您总是来烦扰臣侍!您就像以前一样,离净安殿远远的不好吗?!”
这夜,林藏烟情凄意切。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夜来会听到此番锥心刺骨的话。
“你可知,站在门外的我是天子。”林藏烟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平生第一次在感情上用皇威来压人。
她想得到一份情感,却只能仰仗地位,而无关林藏烟这个人。可悲,太可悲了。
辛在水有些哽咽:“是,所以臣侍……求您。”
明明是夏夜,林藏烟却感觉那么的冷,冷入骨髓,甚至足够刺伤神经。
“好。”她似自暴自弃般,也似无奈哀叹般,道出了这个有如千钧重的字眼。
辛在水指尖开始颤抖,泪珠终是忍不住地往下坠。他咬着唇,不敢放出任何哭声,心中阵阵钝痛。
林藏烟用力蜷起手掌,眼神中有愤怒,又好像藏着悲伤,没让人看清,便尽数化成冰凉,甚至划过了阴冷的暴戾。
不知是应了辛在水的请求,还是故意同他赌气,林藏烟带着被人掏心挖肺的怒意,欲冲去鸣泷殿找肖语常。
可行至一半,她蓦然停下了。
去干嘛呢?批阅了一天的奏折,分明已经很累了,还要跑去肖语常面前假笑吗?
她以前还会沾沾自喜,道自己装得真,无人看破,如今她却恨自己装得真,那人看不破。
为什么看不出来?她对肖语常所有的爱意所有的宠溺,都是装的!
林藏烟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露出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