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师傅回来的时候,袁相柳才七岁,已经很能干,开始给家里干活,还要做晚饭。
他最初也是因为好奇,去打猪草的时候,路过老师傅的院子外面才会多看两眼。
有一次被老师傅发现,叫进去聊天,还送了他一块红薯。
两人至此算是认识了,老师傅很喜欢他,经常叫他过去给他东西吃。
老师傅这一生无儿无女,亲人也都离世了,村里人对于他的传言甚多,都不与他交往,他一个人也是孤单,经常会和袁相柳说些往事。
渐渐的,也开始教袁相柳一些调香闻香的本事。
再后来,老师傅去世了,村长组织村民埋在了乱葬岗,只立了一处坟包。
袁相柳每年都会去打扫,直到现在依然清明年节不忘。
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渊源,苏潇又问,“那你岂不是比一般的调香师都要厉害?我瞧你刚刚随意一闻就闻出了三种香料,已经赶得上县城那些老师傅了吧?”
“哪里,我还小呢,而且也没学几年,技艺自然是比不过那些老师傅的。”
袁相柳提起笔来,把自己又闻出来的两味香料记下来,道。
“其实我也想过用这份技艺谋生,只是一来年岁还小,二来袁家人也不准我去县城做活,即便是赚来钱,也大部分要被他们盘剥去。”
“我户籍在桐乡村,没有户籍没法出城去外地谋生,也就只能一直在村上做这些农活。”
苏潇一直都知道袁相柳原来所处的困境,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现在好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随你兴趣,如果你不喜欢读书,做个调香师也不错。”
“我自是要读书的,我也喜欢读书的。”
袁相柳放下笔,抖干了纸上的墨迹。
调香师做好了固然也很有出息,但终归只算别人的家仆,主家有难,调香师跟着受牵连的大有人在。
说起来和苏潇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同。
只有读书,科考,做官,才能摆脱命运抓在别人手里的困境,才能真正为自己搏一搏,真正保护苏潇。
袁相柳最希望便是可以成为苏潇坚实的后盾,护她周全。
“你居然把香料都写下来了。”苏潇接过他写了字的纸。
袁相柳挠挠头,“有几个字不会写,夫子说平时遇到会写的就要练一练,有助于记忆的加深。”
苏潇看了看这几个原料,其中两样是她知道的主料,剩下三样连她都不知道,袁相柳这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据说这雪花膏用了十几种原材料,配比复杂。
苏潇突然灵机一动,问袁相柳,“你和老师傅学了多少东西?若是我想做出和这雪花膏一样的面霜的话,你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吗?
“啊?”袁相柳顿了顿,不太确定的说,“我只能试试,不一定能做出一样的。”
“这东西原料价格不便宜,反复调配会浪费许多原料,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挡得住的。”
袁相柳狐疑的看着苏潇,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意思。
他懂得调香,自然不会像那男子一般不识货,知道这东西价格应当不便宜。
但他本来以为苏潇是想奢侈一把,买来自己涂脸的。
如今听苏潇这意思,又似乎不是……
苏潇是想做生意不成?
那他自然要把丑话跟苏潇说在前头,材料配方用价不菲,不管是他来复配还是别的调香师,都不是十两二十两银子能挡得住的。
反反复复还有可能不成功,只有大商户才能经得起这般消耗。
谁知苏潇却似乎更加跃跃欲试了。
“这么说,只要是有足够的银子,你真能配出一模一样的?”
“只能试试,不敢保证。”袁相柳强调,“可能几十两银子的消耗,最后还不成功。”
他有些疑惑,拿着那瓷瓶细细打量了一番,问苏潇,“我能挖些出来看看吗?”
‘当然能,你随便用,不够我那里还有许多。“
苏潇往前倾了倾身,看着他将膏体挖出来,轻轻涂抹在手上。
很温润的质地,并不是油腻的那种,而且涂抹开来香味儿更甚,有这东西便是连香露都省了。
涂上之后,皮肤明显湿润细嫩了,而且更白皙了几分。
“这东西还有美白效果?”袁相柳有些意外,先前闻味道已知是上品,如今更是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无数种原料和香料经过无数次的调和,才能刚刚碰巧搭配的这般完美。
越是了解了各种关系,越是知道得有多少浪费和成本。
“不好弄。”袁相柳纠结的皱着眉头,“除了原料和香料,配比也很重要,这美白的成分,我尚且想不出用的是什么,能有这般效果。这是你从县城铺子买来的吗?”
他抬头看向苏潇,不明白苏潇是从哪儿搞到这种东西?
如果这是铺子所卖,那么卖现成的肯定比自己调配要便宜许多,也省事儿许多。
为何苏潇这么执着要自己做出来?
苏潇起身张望了眼前后窗外,见没有人在房前屋后,便小声把这雪花膏的来例和袁相柳说了。
当然她不能说重生的事儿,便只说是自己识货,知道这东西宝贵,所以花钱全都买了下来。
只是这东西总共也就二十多瓶,还是少了些。
她想着做再多一些,销路敞开,大赚一笔。
袁相柳听闻有些意外,苏潇这个调香的门外汉,居然这般识货,这东西就算是胭脂铺的店员,一般也都是看不出来贵重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苏潇有个猎户的爹,说不定是早时走南闯北学得的一些小本事。
“原来这个东西叫雪花膏,倒是很贴切的名字。”
袁相柳摩挲着手中的白瓷瓶,他当然知道城里富贵云集,这东西若是上市,必然受那些千金小姐的追捧。
也定有富少一掷千金为佳人。
他也很想要帮苏潇把原样复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