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素旋转着螺纹,看着里面拇指粗细大小的膏体缓缓升降,觉得甚是有趣。
“这东西真有意思,苏老板还真是别出心裁,爹爹每年都从苏城拿货,我倒是还没有见过类似的好东西。”
苏潇听她这么一说,倒想起一事,“快要三月了,商队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吧?”
“是啊,前天还听爹爹念叨着,如果没有什么行程上的耽搁,商队应该在这半个月内就会回来了。”
冯素素把一点红放回货架上,顽皮一笑道,“说来还要恭喜苏老板,这次赢得体面,听说杨子商这几日急得焦头烂额,想要把手里的货出手,却连货郎都不接手,这下他可要砸到手里。”
苏潇也笑,道,“然他想和我打价格战,那我肯定要满足他,一降到底。”
“苏老板还真是有做生意的头脑,恐怕杨子商都没想到你会行这一招。”冯素素掩嘴偷笑,“所以你那些货是趁着这次都出了吗?”
“嗯。”苏潇点头,“不出的话以后也不好卖了。”
“我听爹爹说,那杨子商手上也有不少的货,如今这样一来,他没法在自己铺子里卖,只怕也要学苏老板一样更低价的批量分销出去,总归能赚回一些本钱。”冯素素嗤之以鼻,“他便是一贯会学着苏老板的。”
“只怕这回他学不了。”苏潇云淡风轻。
“哦,这话怎么说?”冯素素好奇。
“冯小姐且看过几天就知道了。”苏潇神秘一笑,难得卖了个关子。
她韬光养晦了将近半个月,就是为了让工匠们加班加点的多做一些出来,连带着她手上积压的这些货,一并找了销路销给其他脂粉行。
她开出了最低的价格,比成本也就高个几文钱,相当诱人,来找她拿货的人很不少,甚至还有货郎。
她这一次就销出去了万支的货,临近县城也有闻风而动前来拿货的。
这一下,市场上面的货暂时已经达到了饱和。
这毕竟不是所有老百姓都能买得起的三文两文的东西,尝试的人多,经常买的人却不会多,所以大概也就能火热上这么两个月,热度褪去之后也就只剩萧条。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发现雪花膏这门生意做不下去之后,杨子商打算把手里的货品和苏潇一样分销出去,把原料钱赚一些回来。
他让掌柜放出去消息,也联系了两家有来往的铺子,只是得到的反馈却都不如预期。
“老板,梅花脂粉铺子的人说了,他们店里的货已经很是够用,一时半会儿卖不完,这雪花膏到底不便宜,如今卖得算是火热,但前景也不知如何,这动辄二百多文,也实在不是普通百姓总能消费起的,过了这个新鲜,只怕就买的人就不多了。”
“另外几个脂粉铺子说的也都差不多,他们在苏潇那里拿的货不少,若想进货也要快卖完了才行,估计也要至少三两个月之后了。”
掌柜小心翼翼的复述着从铺子那边得来的反馈,一边观察着杨子商的神色,只怕杨子商突然暴怒,扔个杯子什么的,再砸到自己,也好及时躲开。
杨子商倒是没扔杯子,他现在更想直接掀桌子。
万万没想到苏潇这个年纪,想事情居然能这般周全,前后在堵他的退路。
现在整个县城,甚至是临近的县城,都没有他能销出去的销路。
唇彩和雪花膏这类东西,放得越久味道越淡,质地也会改变,并不是能够一直存放的。
最多也就是半年,若是半年内他销不出去,大概就要砸到手上。
但是等这些铺子卖完就得三两个月之后,到时候雪花膏的热度早已褪去,二百多文的东西,农户人家买的更少,他即便能销出去一些,与手里如山堆放的货物相比,也是杯水车薪。
原本以为的香饽饽,如今竟变成了烫手山芋。
杨子商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他从前一家独大,顺风顺水,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种被人逼到绝路的滋味了。
即便是砸进手里的就是那二三百两的银子,但是这种挫败和失去的名声,却比那几百两银子更加让他怒不可遏。
“这贱人竟然如此不留余地!”杨子商一脚踹在旁边的货架上,上面摆着的东西稀里哗啦全都掉在地上。
伙计连忙过去捡,掌柜的也过去帮忙。
杨子商又想起什么,叫道,“我昨天让你拿着一点红去找调香的师傅,那边可给了回话?”
掌柜的刚蹲下去,闻言马上又站起来。
“师傅说那一点红也不多难,只是颜色和质地上比较难调,估计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出来一样的。”
三个月……到那时热度早就过了!
而且开春的时候苏州商队会过来,到时候又是大把新奇的货品,即便做了出来,又有谁会捧场这热度已去的东西?
不外乎还是浪费原料钱罢了!
杨子商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掌柜的也是汗流浃背,赶紧又说了自己打听到的另一件事儿。
“我无意中听到一位老板透露,那苏潇似乎与冯老板有些交情,冯小姐也与之交情甚好。”
“冯玉萧?”杨子商一惊。
“正是。”掌柜的道,“那冯老板是有名的苏商,眼瞧着商队也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只怕苏城那些上等的胭脂水粉,苏潇都能先挑,拿的价也肯定是最低的。”
掌柜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其实他还想告诉杨子商,苏潇如今把那雪花膏改良了一下,换了颜色又弄得稀稠了一些,香味儿也换了两种花香,照样当做新品在卖。
虽说价格不如往昔的雪花膏贵,但却与遍地开花的雪花膏区别开来,也还是有销量。
杨子商若是一开始选择的不是和苏潇打擂台,而是自行换着不同包装,区别了香味,卖自己的,想必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倒是骑虎难下,真是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