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起袁相柳的下巴,眯了眯眼睛。
“你可真会装呀,那些老东西是不是都被你骗了?急得团团转呢?我现在想想以前好像也被你骗了……”
袁相柳哪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柔弱,即便真展露出柔弱,那肯定是他想要骗别人故意的。
所以以前那些……
“潇潇怎么还翻旧账?”袁相柳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继续装无辜,眨眨眼睛,“对潇潇我都是真心的。”
“真心的,但是不保证肯定没骗过我。”苏潇察觉到他话里的漏洞,“是这样吧?”
“潇潇……”袁相柳求饶。
苏潇大度道,“算了,这次放过你了。”
……
袁相柳借着这次机会,连续告病罢朝三日,一直在家。
宫里一向是藏不住事儿的,更何况皇帝也没想让这事藏着,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最初传得比较写实,说是袁相柳被内阁几个倚老卖老的老臣给气晕了,后面越传越是没边儿,渐渐传成了袁相柳被几位老臣给打晕了。
后面又有说袁相柳不敢还手,尊老爱幼,差点儿被那几个老臣打死。
一时间,谣言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在京中沸沸扬扬。
文官清流,都是看重官声的,更不用说这个年纪的老臣,该有的都有了,眼看着要告老还乡的年纪,传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可见多败坏名声。
那些老臣遭到了不少异样的打量,还有和他们不对付的故意来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动手打人,并感慨一句,“这可不是斯文人该做的事儿啊!”
弄得他们一个个老脸羞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天凌早朝的时候也特意提起这事儿。
几人连忙上前告罪,并且一再声明自己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动手!
他们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市井泼妇一般的事情?
可惜打量朝中众人的神色,却不多信他们话的样子。
几人都恨不得自宫以证清白了。
殷天凌沉吟地看着几人,最后说了几句体面话。
“几位都是老臣,朕也相信你们的人品,但不管是否真的动手,袁大人因为你们称病在家已是事实,你们也应该有所表态才对。”
他说着这话,心里想的却是昨天去袁府探望袁相柳看到的一幕。
虽然从来没有人对殷天凌言明过袁相柳是装晕,袁相柳事后也没有找人和殷天凌通气,但以君臣多年殷天凌对袁相柳的了解,那日小太监来报告的时候,殷天凌就猜出来了。
后面袁相柳称病在家,就更是坐实了殷天凌的猜测。
殷天凌自然也要配合一番,昨日就抽空去装模作样的探望。
结果正撞上袁相柳陪家中两个孩子捉迷藏。
袁爱卿面色红润,行动迅疾如风,殷天凌和苏潇刚过拱门就被抓了个正着。
当然,袁相柳抓的是苏潇,不是他。
但借此给他秀了波恩爱。
哪有半点称病在家人的样子?
提起那日的事,袁相柳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半点没有装柔弱的害臊,还说想趁着这机会多装些时日,最好去郊外的庄子上住些日子,还能多陪陪家人……
殷天凌一脸无奈,哪能真让他真这么清闲,戏唱到这里也该继续唱下去,所以今日早朝殷天凌借机提起这事。
但也只是点到为止。
在朝的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意思?
不光明白意思,这些人心里还很清楚继续杠下去的危害,总归着急的人不是会袁相柳。
于是当天下午,几个老臣提着厚礼登门和袁相柳道歉。
袁相柳正在后院儿陪着苏云珠和苏云醉踢毽子,连踢了一百多下,就要赢了。
大壮这时过来说,“那几个大人过来了,就在门口,带了不少的礼。”
袁相柳伸手接下了从半空中坠落的毽子,隔空扔到苏云珠手上。
“有人来看爹爹了,爹爹得回房去了。”
“爹爹又要回去装病了。”苏云珠一脸无语。
“没大没小。”袁相柳隔空点了她两下,转身去了前院儿。
苏潇也在这时赶过来,两人一起进了房间,袁相柳将束发带解开,一头长发凌乱铺散,摆好虚弱的姿势倚在榻上。
苏潇看着他这一连串熟悉无比的动作,嘴角抽了抽,这才让人把那几个老东西请进来。
“袁大人。”
“袁阁老。”
几人这次是客气无比,脸上笑得讨好又谄媚,再不像从前皮笑肉不笑地端着架子。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几人才说明此次来意,然后又是一番告罪,就差没给袁相柳跪下。
“那日冲动,惹得袁大人怒急攻心,以后说话定然注意分寸,还请大人体谅。”
“这是上好的山参,用来补身最好,大人早日康复,还好为皇上分忧。”
他们这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袁相柳要是再躺上十天半个月,这外面的谣言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他们这些人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于是好话说尽,一番道歉之后,又做出多番保证,几个老臣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三日后,袁相柳总算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重新上朝理事,日子又恢复了从前一般。
只是这一回,那些老臣却再也不敢刮鼻子刮脸的和袁相柳争执了。
哪怕袁相柳提出的建议、推行的政令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每每讨论到激昂之处,哪个声音一高,袁相柳只要手扶一下额头,皱一下眉头,流露出几分不适,众人声线瞬间能低出去八度。
还附赠嘘寒问暖和关怀体贴。
“袁大人您没事吧?”
“可是又头疼了?”
“没事。”袁相柳淡笑,“几位大人继续说吧。”
众人继续,但气势已然弱了下去。
袁相柳这位盛朝最年轻入阁的首辅,以这种方式,与朝中老臣达成了诡异的平和。
顺利推行了政令。
开启了大盛真正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