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两人中一个是年轻人,带着个金边眼镜,大概三十多岁。陪着的那个人四十多岁,穿着西装,带着名表,一看就是老板。但是老板就小心的伺候着年轻人。年轻人洗完脸,四十多岁的老板毕恭毕敬的拿着一张纸,递了上去。
“老马,还是你懂事,放心,你厂子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那个老田,看我不弄死他,听说住院了,装什么装,喝了两瓶就想讹我,害得我被老爷子臭骂了一顿。今天晚上,要是他不跪下敬我一壶酒,我就不姓田。”年轻人擦完了脸,那个叫老马的人搀扶着年轻人,又向包间走去。
正好姥爷出来了,张喆陪着姥爷走向了包间。在路上,姥爷说,“刚才在卫生间碰见王主席的孩子了,这孩子现在不像样子了,凭着他小叔的关系,才是个小小的科长,就目中无人了。”
“姥爷,别跟他一般计较,爸还等着你喝酒呢。”爷孙俩走进包间,张喆继续吃饭,看着姥爷、父亲和乐乐喝的高兴,他很久没有见过父亲这样放得开了。
一家人正吃得高兴,隔壁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盘子砸在了地上。
大家都没在意,张喆站起来出去看看,隔壁的包间房门打开着,几个人围着刚才那个姓王的年轻人。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笑脸陪着,端着一杯酒不停的求饶。“王科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是我老田不喝酒,是真的胃出血还没有好。”
那个王科长手里端着一壶酒,一看大概有二两,指着赔笑的人说,“老田,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这壶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还得跪下喝。喝完,厂子的事情好说,不喝,我明天就让你厂子关门,你信不信。”
老田也不敢生气,继续陪着笑脸说,“王科长,你看我用一小杯意思一下,这壶酒我真的不能喝,喝下去老命就没了。”他又对几个吃饭的人说,“哥几个,老马,咱们都这么多年关系了,你就帮着劝劝王科长,我就喝一杯怎么样。”
“老田,你也太不识抬举了,平时咱们想和王科长喝一顿酒容易吗,今天王科长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你怎么好意思端一杯酒,大家说,有没有诚意。”老马红着脸,满嘴酒气的说。
旁边的几个人相互看看,一脸为难,都不吭气。
这时,王科长感觉面子挂不住了,拿起了一盘菜就向老田砸了过来,盘子里的汤汤水水倒了老田一身,盘子砸在老田的头上,又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老田的头上一股血就涌了出来。旁边一个人看不过去,就拿着餐巾纸给了老田,老田擦了擦血,全程都陪着笑脸。
老马一个眼神看向旁边的人,意思是你多什么事。
王科长也喝高了,卷着舌头说,“老田,别这么墨迹,痛快点,我可没有心情陪你在这里耗着。”
老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王科长,看着老马,看着旁边的几个人,端起了那壶酒,跪在了地上一饮而尽,喝完就站起来扭头出来。
后边传了一声“好”,王科长也倒在了椅子上。
老田一出来,看见张喆想避过去,当两人擦身而走的时候,老田一头栽倒在地,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张喆急忙扶了一下,发现全身都瘫软了,就急忙喊服务员过来帮忙,张喆到了包间急忙喊乐乐,“快,救人,去医院。”
一家子人都出了包间,张平安、乐乐,加上几个服务员,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摔倒在地的老田抬起来,放到了乐乐的车上,乐乐也不管酒驾了,开着车一路奔向医院,好在宾馆离医院只有五分钟车程,到了后张喆、父亲和乐乐把人抬了出来,喊着医生快点出来,几个护士推着急救推车出来了,张喆他们帮着把老田抬到了推车上。医生看过之后,这不是老田吗,这是死不悔改,上次喝酒住重症监护室,这次几个人都没有多想,直接又推到重症监护室了。
岳父一下认出了是老田,就直接给他家里人打了个电话,是老田的爱人接的电话。
此刻,老田爱人、田静都在医院陪着老田,但是出去打了顿饭的功夫,老田就从病房里失踪了,连手机都没有带。
两人直接跑到了重症监护室,被医生挡在了门口。
“田静。”张喆叫了出来。
“张喆,到底怎么回事,那是我爸爸。”田静着急的说。
“我们吃饭的时候碰见的,我不知道那是叔叔,看见他喝完酒后晕倒了,就急忙送到了医院。”
这时候医生出来了,“怎么又是你,我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家属,今天多亏送的及时,我们给老田洗了胃,他怎么又喝了那么多酒,如果下次再喝酒,你们就不要送医院了,直接送到殡仪馆吧。”老田的妻子,田静的妈妈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在这里签字,去办手续吧。”医生把单子交给田静的妈妈,她手抖着在上面签了字。
“阿姨,我和田静去办吧,你在这里等着田叔叔。”张喆看到田静的妈妈,知道也指望不上了,就和田静一起去办手续,缴费。
回到重症监护室,老田从里面推出就来了,脸色已经缓解了,没有刚才那么苍白,就是整个人还没有意识,田静的妈妈趴在老田身上,大哭了起来。
“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病人,回到病房后,先观察,有什么事情及时叫我们。”护士推着老田又到了他的病房。
张喆站在那里,看着悲痛欲绝的田静妈妈和泪眼朦胧的田静,心里不是滋味。
当他抬着老田走得时候,只有老马依在门框边,往这边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可能,在他们眼里,老田的死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人情就是这么冷漠吗。
张喆看到没什么事情,就对田静说,“田静,我们先走了,你陪着叔叔。咱们加个微信吧,坐了这么长时间同桌,我都还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田静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加了微信,张喆就带着张平安和乐乐走了。
乐乐把车放在医院,计划早上过来取,今天酒驾没有被交警发现,真是万幸。
张平安和陈铁梅通了电话,把乐乐安排在县宾馆入住,就和一家人走着回家了。
他们走得时候,王科长已经醉醺醺,被老马和另外一个人架着。
“去唱歌,去唱歌……”王科长嘴里嘟囔着。
一辆迈巴赫开了过来,老马打开车门,手扶着门框上沿,小心的把王科长扶到了座椅上。“走,去KTV。”老马也坐到了车上。
张喆摇了摇头,一接人走着回家里了。
星期天,县城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家开始了新的生活。县医院病房里,老田吃着妻子喂的流食。妻子每一口都吹几下,然后用自己的嘴唇试试温度,然后才喂给老田。田静也坐在病房里,手里拿着习题册,正在皱着眉头。
张喆早上从父母的超市里顺了些水果,来到了医院看望田静的爸爸。田静的母亲一看张喆进来,就放下了碗,招呼了上去,“张喆,来就来了,还带这些干什么。”
“阿姨,叔叔的身体怎么样了。”
“张喆,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估计现在我们就成了孤儿寡母了。”
“妈。爸爸不是好好的吗。张喆,我谢谢你,要不然真的,我们这个家没了。”
“田静,叔叔没有事就好,你要抓紧学习,不要影响了学习就得不偿失了。”
“张喆,我知道了,正好你来了,我这里有个题怎么都想不明白,想请教一下你。”
张喆急忙走了过去,“没有问题。”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就开始研究题目了,对于好学生来说,哪里都是学习的环境,一旦投入进入就忘我了。连张喆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半个小时后,张喆用四种解题办法为田静打开了脑路,田静崇拜的看着张喆,在想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解完了题,张喆就离开了酒店,回到了家里。“张喆,老田怎样了?”姥爷坐在沙发上,刚看完了报纸。
“姥爷,挺好的,已经没有危险了。”
“那就好,老田真是不容易,都是老江湖了,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结果栽倒在一个小孩子手里。”姥爷叹了口气。
“老王的孩子太不像话了,老田的企业效益不错,对县里的财政收入有贡献,这么多年,老田也为县里捐了不少钱,差不多就得了,何必赶紧杀绝。”作为老一辈的公务员,姥爷是非常正直的,现在的很多现象都看不惯。
“姥爷,你就安心享受生活吧,别人的事情咱们就不要管了,那个王科长肯定有国家治他的。”张喆看着姥爷不高兴,就让姥爷放宽心。
很快,县里的一件大事,彻底将这个企业家喝酒事件发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