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江翊揣着满肚子的明白装糊涂:“我解释得不够清楚吗?”
李芸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清楚!清楚地很!”她忿忿应了,整个人从位置上直起身,看样子是气得不轻,眼看要拍案坐起,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把脾气压了下去:“照你这么说,你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我了,那后面又为什么搞出那么多的......”
她不是底下躺着的那些只会耍狠动手四肢简单的悍匪凶煞,话说到这里,也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后面的话再问,就变成自取其辱了。
为什么搞出那么多的动静来?
他们两人如今站在这里,她手里的那些人差不多全军覆没地倒在他脚下,这答案难不成还不够明显吗?
可偏偏,即便她都已经把话咽回去,江翊也不打算给她留面子:“姑娘这话问得好没水准,我们要是不陪你演那几场戏,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带我们进你这耗子洞来呢?”
他这话实在尖酸地有些过分,连莫庭晟都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那李芸却始终隐忍不发,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江翊就像是觉得话说得还不够气人,紧而接上一句:“都说青岭黑鸢才貌双全,如今一看,却着实有些其实难副了啊。”
李芸眉宇间杀气顿起,一手紧紧捏着座椅的扶手,指尖已经泛白全无血色,她身上的伪装被揭掉了最后一层,露出底下饮血啖肉的阴狠:“你知道我?”
江翊折扇轻晃,顶着直面而来的杀意一步步走上前:“行走江湖,自然略有耳闻。”
李芸却不再听他这花言巧语,目光一刻都不敢松懈地锁定着他。
略有耳闻?唬谁呢?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江翊那股子气人的腔调:“江湖中对青岭黑鸢耳闻之人,都以为那是个白面模样的男人,就连你们脚下的这帮人,都只是以为我是青岭黑鸢的姬妾罢了,阁下倒是神通,只是耳闻,便能闻到这其中门道来?”
她的本意是想借力打力,逼对面的人自己亮明身,没料到对方根本不接招。
“还好还好,”江翊不卑不亢地答道:“鄙人不才,五感尚且算得上灵敏。”
李芸这回真的心如死灰了,她这些年从未出过大事,如今一出事抓了两个人,两个却好像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难道,真的别无他法,只能鱼死网破了吗?
她恨恨一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只可惜,再见不到那个人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在心里最后勾勒一遍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的模样,一直按在扶手猛然抽离开去。
江翊瞳孔皱缩,根本来不及多做任何打算,身体已经擅作主张地飞扑出去,一把拽住包抄抄到半路的莫庭晟,往回一拉,护在怀里,而后不管不顾地半推半抱地带着人往门口跑去。
爆炸声在他们身后轰然响起,顷刻间地动山摇,不知道是这底下密室密道原本就埋藏了大量火药,还是因为这爆炸引起了整个结构的坍塌,接连的巨响一路撵着两人往外跑。
密道的出口原本设置地就不宽敞,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又需要爬一段约莫两层楼的高度,争分夺秒。
莫庭晟被江翊往上一推,他一愣,心里知道这时候任何一句废话都是在浪费时间,只好闷不做声地埋头往上爬,手刚能够到洞口,便扒住出口往上一跃,落地之后立马回头,就见江翊也和自己一样,已经跳了上来。
可不等他松一口气,鼻间便闻到一股火药燃烧的气味,他不待多想,反手抓住江翊,脚下蹬地,拉着人往远处扑倒出去。
等到震动平息,两人抖掉一身的土灰爬起来一看,那密道入口已然成了一堆废墟。
“炸成这样,只怕找人挖进去,也只能挖出一堆尸块了。”江翊皱了皱眉,轻声道。
莫庭晟没有接话,面色深沉,眼底闪着难以捉摸的光。
官弩箭,芷凝香,现在又是火药......
小小的建安城,可真是卧虎藏龙。
江翊见他不开口,也就没再说话,只是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言不发地站了有小半炷香的时间,直到被爆炸激起的尘土全部安稳落回了原地,莫庭晟才重新有了鲜活气,往洞口方向去。
江翊一把拉住他:“小心一点。”
莫庭晟脸上的锐利未退,回头看了江翊一眼,又垂眼看向他抓在自己手上的手。
江翊的手情不自禁就想往回缩,但马上又被他强行忍住,又追了一句:“爆炸是从李芸的椅子底下开始的,人是十死无生的。”
莫庭晟轻轻在他手上拍了拍。
江翊迟疑了一下,松了手。
莫庭晟依然不说话,只是在洞口边蹲下,扒开了面上坍塌的石头,从底下被掩埋的碎石中找出了几块颜色偏黑的,用指尖在上面揩了一些黑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江翊见状问道:“怎么?”
莫庭晟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他垂下眼去随手拍了拍身,答非所问道:“你不怕我吗?”
江翊愣了:“怕你?为什么要怕你?”
“你刚才就在边上,不是听到我和李芸的对话了吗?”莫庭晟回身往回走,一边道:“我可是现在被各路通缉的大魔头,如今又多了这么几条人命在身上,你就不怕哪天我连你也杀了?”
江翊沉吟了片刻,万分认真道:“无妨,我轻功还不错,逃个命应当不成问题。”
莫庭晟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逝,但他心思在别处,于是一错神,就什么也没抓住,对于江翊的回答,也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