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才露出个半脸,月瑛起身来到堂内,看到夏子末一个人蜷伏在躺椅上,像条瘦弱的濒死小狗。
半掩的窗户吹进阴冷的风,月瑛赶紧上前轻轻把窗户关起来,到里屋拿来一条薄被子给他披上。
“你别管我,我只是在里面睡不着。”
“我不管你,就给你拿个被子,若是这个时候生出个病来那怎么办啊。”月瑛给他盖好被子,又端过来一杯热茶。
“樱花呢?”
“她昨晚没过来,她的行程我不关心,反正是爱来来,爱去去的。”月瑛说道:“怎么?想她啦?”
“说什么呢?”
月瑛在边上坐下来,“你说她靠不靠谱阿?要是真能带你去邯国,早点去好了,省得天天在这边受罪。”
“你不懂。”夏子末侧了个身,把被子拉到腰部,叹气道,“只是个小小的公主,再受宠爱也没有用,那个闵司焘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你没看他照样把樱花囚禁起来吗?”
“那干脆娶了她。”月瑛抓了抓被子,哚着嘴道:“我就不信他们那个皇帝老儿会连自己的女婿也不管。”
“说什么呢?”夏子末裹了裹被子,背着身朝她。
月瑛站起来,又回头道:“昨天北桑他们俩过来了,说是有关于迟炎的事情要跟你说。”
“迟炎?”夏子末嘀咕着,腾的一下坐起来,“快,给我换衣服,我去找他们。”
月瑛赶紧拿来一套衣服,却又拍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这一大早被你给弄的,不用去了,他们说今早会再过来的,估计马上也该来了。”
夏子末“哦”的一声,想想也是,现在他们未必在米铺。果不其然,张妈刚盛了早饭出来,他们俩就到了。
“坐下吧,吃早饭。”夏子末喝了口粥,“昨天来找我什么事情?”
“三皇子你眼睛怎么了?”北桑看着他,却故意质问月瑛:“月瑛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月瑛最温柔了,怎么会?”阿刁说道:“肯定是樱花公主。”
月瑛瞪了他们一眼:“别贫嘴了你们俩,有事说事,有话说话。”
“黑市有人出价了,迟炎的事。”阿刁立即正式道:“昨天我在赌坊那边,几个熟人跟我打招呼,我就进去晃荡了一下,有个生人跟我说他有迟炎的消息,五百两银子,在今日辰时把银子放进良莠巷从东边起第三间屋子门口挂着的布袋里,就会立即有人奉上消息,不还价,最重要的是不能跟任何人提交易这件事。”
“出。”夏子末毫不犹豫的说:“这事现在是最高优先级,你要当机立断,不要问我。”
“是——是,我明白。”阿刁立即起身:“那我现在就去把事办了,你们等我好消息。”
夏子末暗吁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展了。
难熬的一个时辰,两人一边闲聊,扯着些赌坊里陈芝麻烂谷子的经历,一边又心照不宣的盯着香几上刚燃上的仙草熏香。
月瑛觉察到了他们的紧张,一次次的到门口查看阿刁回来了没有,直到她一声惊叫。夏子末闻迅奔到门口,却见一支长箭钉在门板上。
“有没有看到是谁?”
“我只听到‘呼’的一声,没看清什么人。”接着她又“咦”的一声,“阿刁回来了。”果然,他正从一丈外小跑而来。
北桑很是小心,拿过一只手绢,包住箭身后拔了下来,取出上面的纸条,只见五个细小的字,“大凉州,姚力。”
阿刁说他事已办妥,没敢多待就立即回来了。“这人还真靠谱,竟抢我一步把信息送到了。”
北桑却在琢磨,听这意思迟炎这家伙应该是还活着,藏在大凉州,可是这姚力是什么意思?找到姚力就找到他吗?可是大凉州那么大,未必好找。
“既然人家给到这个信息,说明肯定是能找到的。”阿刁说道。
几人回到屋内,商量着如何行动,对于夏子末,首先发愁的便是出京城可不是容易的事,北桑却觉得既然抓捕迟炎摊到咱们的头上,出京城办案是理所应当的,大不了让李卫出个面便是。阿刁建议多带些人手,沽族人狡猾得很,可不能着了他们的道。这一点深得月瑛认可,让他们一到大凉州就跟沈芗汇合,说和罗家军在一起就不要担心了。
夏子末突然有了主意,笑道:“这趟行程少不了一个人,阿刁,你再跑趟包公府。”
阿刁立即会意,樱花公主本来嚷着要去,她这一去,随行护卫一定少不了,这样不正好借他人之威,壮自己之胆吗?
他这次是熟门熟路,樱花得知夏子末要和她去大凉州,自然喜出望外,包营生虽有拦阻之心,却无劝阻之力,自从她上次撞墙的那一刻,所有的强制手段都已失效。
一切都如他们预料的般顺利。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便急吼吼的立即出发了。
不出所料的,夏子末再一次被拦在城门口。
樱花公主正和守卫吵架,其实,只是一方的训斥而已,她把守卫骂得狗血淋头,似乎堂堂的皇子被剥夺进出城门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甚至伤害到了她作为友邦人士的情感。
夏子末这次并不着急,他是有李卫这张底牌的。但他乐意看到她在帮自己据理力争,特别是,听到她脏话连篇像粪水一样倾泻而出的时候,真的身临其境的畅快,宛如一股脓疮被人刺破了一般,又仿佛当你牙痛的时候干脆再对着它打上一拳,以痛制痛,痛上加痛,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