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力的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一种肆意的炫耀。“黄大人,听说令千金累倒了,没事吧?我特地来看看她。”
“感谢挂念,小女平安无事。”黄文朝不悦道,“你就没必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吧。”
“哎呀,不是我慈不慈悲的事,实在是乡亲们太讲究,黄姑娘送给他们的大米,非要着急忙慌的转手给我还粮抵债,我也是感动呀,也给你们送回来一袋就当给黄姑娘还礼了。”说完大笑道:“来,抬上来。”
一个随从扛上来一袋大米,往黄文朝脚边一扔,用力过大,袋子破了,散落一地白花花的米粒。
“黄大人,既然乡亲们不懂事,你就收回去吧,以后再别做这种傻事了,多浪费呀,你家的粮食也不是潮水淌来的,对吧?”
“你们是强盗。”沈芗怒道,“我们送给人家的米,你竟然反手就夺了去,这是救命的粮食,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姚力动了动他的手指头摇了摇,轻飘的说道:“沈姑娘,不要冤枉人哦,虽然我们不是好人,虽然我们有时确实有那么点儿卑鄙,但是这一次,我们真没有去抢夺,而是他们主动还给我的,是还债来的,而且,我一开心之下,给他们免了一点点利息,还答应他们以后揭不开锅了还是可以到我这里赊粮的,你们说我对他们是不是很仁至义尽呢?”
“你瞎说,你就是威胁他们了,他们身上都是被打的淤青。”沈芗吼道。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姚力笑着问旁的边的人,“是你们干的吗?”旁边的人都摇着头,假装冤枉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都是遵守律法之人。”
“你看,事实就是这样。”姚力的表情认真得有些滑稽,“他们有说被谁打的吗?好歹我在大凉州有点脸面,说不定还可以帮他们主持公道,大家还是会卖我点面子的。”
“卑鄙无耻。”沈芗的气愤已经无处安放,“你们先是往死里剥削他们,等他们走投无路了再假装施舍,给他们一点可怜的甜头就能让他们如犬马一般为你们劳作,非要靠着你们才能活下去。你们如此一手遮天无恶不作,就不怕老天爷劈死你们吗?”
罗川平抱了抱沈芗的肩膀,安慰道:“芗儿,你是叫不醒装睡的人,有些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和他们掰扯,你就输了。”他转过身对着姚力微笑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就顺便告诉你们新政令,每户田亩以一顷半为上限,不主动登记者将以州府记载为准,多出田亩者由州府以每亩二十两代为收购,政府收购的地后续将向农户出售,下月起正式丈量重分土地。”
政令既出,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黄文朝念叨了一遍“一顷半”,笑道:“川平,定在这个量上会不会针对性太明显了?而且每亩二十两的价似乎也有点低呀,会不会人家说州府吃相难看呀?”
黄文朝一本正经的说着反话,大家都听出来他这话里嘲讽的语气,要知道他在大凉州当差多年,一步步做到刺史的位置,但是他这个刺史反倒不如姚力呼风唤雨的能力,大小政事皆受其掣肘,此时多少掺杂些报复的爽感。
沈芗大声道:“黄伯伯你这话别怪芗儿不赞成了,这个价格是低了点,但是要看怎么比,我也知道现在的地价到了五十两,部分精良田还不止。可是去年吧,这地价才二十五两,前年才二十两,多年来都没有超过三十两的。据我说知,乡亲们失地大都是去年和前年,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以田抵债,这些债又都是层层盘剥的高利贷,也就是说——”她顿了一下,指着姚力他们缓缓的道:“你们是白得的这些地,真的是好狠哪!州府肯出二十两的纹银收回,你们就烧高香吧,如果是我,直接就是缴没。”
她这一番话说得意气风发,罗川平适时推出的这一新政让她大受鼓舞,憋了两天的怒气总算发出来,如棒打落水狗般的痛斥他们一顿,岂只一个“爽”字了得。
殷玉旗也跟着道:“用高利贷的手段垄断土地,再提高地价,这样的话老百姓永远失去了本属于他们的良田,如果不改良,我估计这地价涨到二百两也不是没有可能,而老百姓只有乞求着才能吃到他们的残羹冷炙。”
姚力的面部在明显的抽搐着,“殷公子,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不知道是你的意思呢还是令尊的意思呢?”
殷玉旗被问得有些错愕,随后昂然道:“别问谁的意思,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有道是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也便是你们寿终正寝的时候了,劝你们有点良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