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师:“姐,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见到她时虽然穿着有些破旧可是人却看着干净,说明她是有容身之所的。姐姐若是不放心,等这雨停了,我陪你去寻她。”
程无诗点头,“好。”
程少师:“对了姐,最近脱骨尸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咱们要不要插手?”
程无诗思忖片刻,才道:“持金卫和大理寺共同调查都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恐怕也非我们力所能及。”
“你不是与那持金卫将军董卓越交好吗?可有从他那里听到些什么线索?”
程少师:“姐,不可能。姓董的嘴可严了,从来不会与我谈论公事。”
程无诗:“也是,他是出了名的奉公守己、公私分明。那平常你们在一起都聊些什么?”
程少师昂首挺胸道:“志向。”
程无诗微微一笑,“志向也不用常常提及,难不成你们每次都是谈论的同一个话题?”
程少师立刻反驳,“当然不是,有时会切磋刀剑功法,有时会切磋酒量,还有论道什么的。”
程无诗:“那输的人是不是常常是你?”
程少师傲娇道:“那你可想岔了,舞刀弄枪我是敌不过董哥,不过其余的我可没输过。”
程无诗:“你啊,也就能赢他了。谁都知道董将军不善言辞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你诡辩之才,说一句胜之不武也过分。”虽然听着像是在责怪程少师,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的神情反而带着温柔的笑意。
程少师:“哪有胜之不武?再说了谁说诡辩不是一种才能,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程无诗起身摸了摸程少师的头顶,用抱怨的口吻道:“又长高了啊,再高一些姐姐踮起脚都摸不到小师的头顶啦。”
程少师立马弯下身子乖巧地靠在程无诗肩侧,“不会,只要姐姐想随时都可以,不管小师长多高永远都是姐姐的小师。”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程少师在这个世上最依赖的人就是程无诗,甚至完全超过对父母的依赖。因为从他记事以来到如今一直陪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时永远都在的人只有姐姐程无诗。
程家产业遍布整个月弦国,但是其重心不并在西洛,故而程家家主程太升和母亲紫云禾常年在外,难得归家。
七年前一直闯荡江湖的紫云英因为一些事想暂时隐退江湖,母亲紫云禾便将二人交由紫云英暂时照顾,这一照顾就是七年时间。
紫云英是他们母亲紫云禾的亲姐姐,也就是他们的亲姨娘,不过紫云英对“姨娘”这个称呼并不满意,又打着教二人习武的由头便让他们唤她师父。
年前,一个身穿束身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找到府上来,没过几天紫云英留下一封让他们照顾好自己的信便离开了,这个府上又只剩下姐弟二人。
入秋以后雨水向来很丰盈,门外黄豆大的雨水击打在瓦片上发出“劈哩叭啦”的声响,阵阵秋风裹挟着雨水飘进房里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朵无色的花来。
程无诗被从门外吹来的风冷得背脊一颤,不由脱口,“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看了看程少师单薄的衣裳,跟身边的丫鬟说:“花疏,明日让布庄的裁缝来府上给少师量量尺寸,做几身新衣。”
花疏行礼后道:“是。”
花疏是个看起来冷淡无趣的小丫鬟,做事十分认真,故而也是程无诗最信任最放心的家仆。
程少师:“花疏,你别听我姐的,我不冷。”见花疏面无表情,继而转身抱着程无诗手臂撒娇道:“姐,你前几年叫布庄做的时新款式今年都已经不流行了,今年新做明年又过时,这样太浪费了。”
程无诗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姐姐撒娇。行了,听你的,就暂时不做了。你若什么时候想做就让花疏去找布庄的老刘头上门来,他做这行的时间已经有三十年会更细致精美些。”
程少师点头应付,“嗯嗯。知道啦,姐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程无诗轻轻刮了下程少师的鼻梁,没有责怪他,反而趁机揶揄道:“你这是嫌弃姐姐老了是吧?”
程少师嘿嘿一笑,“哪有,我哪敢啊。”说着跑出门冲进雨里,程无诗伸手想要拉他却却扑了个空,只好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
程无诗:“马上十六岁了,心性却还像孩子般。”
花疏看着已经跑远了的程少师背影,柔声道:“是大小姐您太宠他了。”
程无诗:“自家弟弟,只要我还能护他,他就是一辈子是孩童心性又有什么关系。”
花疏:“可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的,没有人会是例外。”
程无诗望向花疏,叹息道:“花疏……”
花疏挪开眼神,低下头道:“是我逾矩了,大小姐。”
程无诗沉默片刻后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希望你能明白。别做傻事。”
花疏:“小姐放心,十年前我没有做傻事,十年后也不会。”
花月桥上,梳着双螺髻穿着单丝碧罗花笼裙的少女撑着把艳红色的伞站在桥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被雨水冲洗着的青铜莲花灯盏。
对岸屋檐下身披红色斗篷的男子双手抱在胸前,宽大的帽檐下看不清是何面容只有一片阴影,他身边站着的侍卫高大威猛脸上戴着黑金色的狼面具,雨水在他们脚下溅起水花,空气中似笼罩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云淡烟从雨水中拾起莲花灯盏,用衣摆擦干,然后双手捧着递给月桉。
月桉没有取走灯盏,而是将目光锁定灯盏中的幽幽绿光,死死盯住,缓缓开口道:“里面的东西好像确实多了一丁点儿。”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饶有心致道。
躺在神像下熟睡的小菜因为一个“喷嚏”突然清醒过来,皱紧眉头,“都多少年没打过喷嚏了,这世上还会有人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