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诗从容走来,沈昭不禁多看了几眼,在这些小孩子面前,顾枕诗严肃端庄,一副当家人的威严做派。又想到却才她和鎏镜的互骂,沈昭简直难以置信。
顾枕诗看着沈昭,一副和颜悦色,“阁下方才说来不及了,是何意?”
沈昭突然反应过来,便打了个响指,只见地上升腾起浓稠如墨的煞气,这煞气已然蔓延到了膝盖处。
苏归清惊诧得跳起,“啊!这是煞气!刚刚我们怎么没发现?”
“那是因为你们的眼睛受秋波媚的影响还没恢复。”沈昭淡淡的,没什么力气地说:“我说来不及了是因为,这里的煞气自成太极。”
顾枕诗恍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如今这片林子已经成一个自然形成的迷阵了?”
“嗯。”
闻言,一片哗然。
不少人竟还激动万分。
“自然形成的迷阵,也就是书上说的龙门,太好了,第一次历练就遇到千古难遇的迷阵,这次要是成功出去,我能吹上一辈子!”
“可不是嘛!没想到我第一次历练就这么刺激!”
“……”
顾枕诗扶额,只觉头疼。这群傻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危险啊!
还是沈昭冷声说:“激动什么啊?一入龙门,困仙半步。如此棘手的局面,你们兴奋个什么劲?”
此言一出,这群小孩子果真被吓到了,竟无一人说话。可只有顾枕诗和鎏镜知道,这群孩子哪里是被沈昭的话吓到了,让他们噤若寒蝉的是沈昭的气息!
半晌沉默,林下极度低压,所有人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顾枕诗低声咄道:“你显摆个什么?吓到他们了!”
话毕,沈昭挑眉一笑,“他们有些聒噪。”
“那也轮不到你管教!”顾枕诗切齿,却把声音压到最低。
沈昭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尔等已入龙门,生机寥寥。鄙人也不打扰了,接下来诸位尽情享受余生吧。”
顾枕诗瞪大了眼,她忙抓住沈昭衣摆,低声又恨切切,“刚刚是谁说要帮我的?”
沈昭邪笑,“我说的那是解秋波媚,可没说破龙门。”
顾枕诗咬唇,手紧抓沈昭衣摆不放,她能感受到周围的气场变化,清气煞气毫无规律地碰撞,时时刻刻都是杀机。这的确是她这么多年来遇到过最棘手的情况了,自保尚可,若要保下所有弟子,她深知自己做不到。思量再三,她终于说:“帮我,保下他们,你我的恩怨……将一笔勾销。”
闻言,沈昭挑眉邪笑,“难得见高傲如斯的顾小姐求人。”
顾枕诗怒得脸都红了,可还是卖心一笑,“所以呢?答不答应?”
“那我就勉强答应了!”
顾枕诗这才松开沈昭衣摆,此刻怒到极致却也得忍耐。谁叫她此番出门没看凶吉呢?遇上十分罕见的龙门迷阵,她只能放低姿态求人了!
“我要你保证。”
沈昭轻轻一笑,“好。”
“那接下来了?做什么?”见沈昭转身就走,顾枕诗忙问。
“等。”
“等什么?”
“后半夜,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完,沈昭步下成阵,顷刻间,寒霜剑阵呼啸冷瑟,冻得不少弟子哭爹喊娘要温暖。
“不想死的,就乖乖待在我的阵中别出来。”
“你!”顾枕诗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可在这群弟子面前,她还在维持着形象。
真是叫人讨厌!
夜半无人私语时,琼宇阑干纷繁事。
阵中的弟子抱成一团,除了唯一称得上高手的顾枕诗外,所有人冻得唇青脸结霜。
林中却有不成调子的笛音回荡,这人一说话牙齿不停打颤,“这……谁……谁啊,吹得这么……这么难听……”
一旁的苏归清却说:“这曲子……我好……好像听过……”
顾枕诗打坐着却被这笛音扰得静不下来,她盯着笛音的来处,恨不得吃了沈昭。
这吹的什么?简直呕哑嘲哳难为听!
静悄悄的,沈昭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云起,这是苏砚唯一留下的东西。
她举起来看,浅薄的月光照透黑玉,呈现上边精细奇特的刻纹。
“还是很难听。”收了云起,树上的她枕臂望月。为什么在音律这方面,她就是没丁点天分了?吹出来的曲子,竟连苏砚的一分都模仿不来。
不远处树下睡着的鎏镜变成九尾狐的原身,趴在草上,皮毛的流光照得那一片清幽静谧,自成妖的世界。
“都说了不让你们出阵,你是不要命了吗?”树下站着的少年正眨着浑浊的双眸看着沈昭。
但听得那少年说:“我会占卜,虽在龙门局中,我亦可趋吉避凶。”
沈昭来了兴致,“果真这么神奇?”
那少年道:“我既出现在这里,前辈便知我所言不假。”
沈昭却皱眉,“前辈?”她惯唤别人前辈,这遭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唤她,还怪膈应的,“别这么叫,显得我很老。”
那少年却抱拳躬身作礼,“前辈是师娘的故友,自然称得上我的一句前辈。”
“你这都知道?”
那少年说:“我看人从不看表面,是看磁场。”
“磁场?”沈昭问:“怎么个说法?”
“浅显来说就是人的气场,师娘和前辈的气场多有交叠,必然已是多年老友。”
沈昭对树下这少年更加欣赏了,很久了,没有人能让她这么好奇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又恭敬作礼,“弟子苏璞,族字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