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二岁被父亲卖进纪府里当丫鬟,更名木槿,如今已经整整三年了。
她都快要忘记,幼年在纪府外面的生活了。
木槿抬头望天,却只看到了小小的一角天空。
她的视野,几乎完全被头顶雕刻着精美繁复花纹的横梁与屋檐占据,这森严与富贵,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一角天空,离她是那样的遥远。她不止一次羡慕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它们比她自由的多。
他们都觉得,能成为五公子的房里人,就相当于成了半个主子,对于她一个小小的二等丫鬟来说,是天大的福分!是已经好得不能再好的出路了。
可是,木槿有自己的愿望。
她不想借着五公子飞黄腾达,她想攒够了银子,就赎身出府去。
她不要一辈子都为人奴婢,生死都拿捏在主子的手上。
她不甘心如此!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陆陆续续攒了六七两银子,手里刚刚又拿到十两银子,等成为五公子的通房丫鬟,每月则有一两的月银,她再替别人干活儿又可以挣一点……
只要她努力,很快就能赎身出府了。
想到这里,心头密布的阴云才散了些。
等快要走到往日里住的屋子门口时,木槿才看见,自己的东西被随意扔在门外,乱七八糟散了一地。
天啊!这是谁干的?
她还有重要的东西呢!
木槿大惊失色,不顾膝盖上的疼痛飞奔过来,慌忙在地上仔细翻找。
没有。
她又往房间里冲,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木槿抬头,正是熟悉的一张脸——
同她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丫鬟芍药。
芍药丰腴的身躯往门口一堵,木槿根本不可能越过她去。
容貌艳丽的女子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胸,扬着下巴俯视她。
她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眼光扫视木槿一圈,酸溜溜地说:“哟,这不是我们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木槿姑娘嘛。”
木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东西必然都是她扔出来的。
“我的秤杆、还有我的工具呢?”
芍药明知故问,“什么秤杆?”
木槿面色焦急,“就是我靠在墙角的那几根木棍。”
芍药哼一声,“我可没见过。”
木槿才不相信她的话,试图推开她,“你让我进去看看。”
“我偏不让呢?”
木槿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芍药,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但是它们绝对不行!”
“什么都可以拿去,但是它们绝对不行~”芍药撇嘴学她说话,脸上满是戏弄。
“我最讨厌你这种假清高、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嘴里说着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几块烂木头,可爬起主子的床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说到这里,她朝木槿啐一口。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要不是你搔首弄姿,在夫人面前说我的坏话,抢了我的机会,不然,这种好事哪轮得到你?”芍药抡圆了胳膊,要来抽她的耳光,“贱人!”
木槿连忙后退躲开。
她脸色不大好看地盯着芍药,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羊羔,“你若再蛮不讲理纠缠不休,我就告诉夫人!”
“好哇!你个小贱蹄子还敢告状是吧?”芍药大咧咧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架势,“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敢威胁我是什么下场!”
木槿紧握手心,心里万分紧张,但是脚底下半步不退。
纪府不允许下人随便进出,那些工具都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那几根秤杆也是她深夜偷偷研究祖父的手记,辛辛苦苦做了好几个月的才做出的第一批。
找不到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哪怕今天要跟芍药撕一场,也在所不惜。
她已经做好了挨打、以及事后被管事处罚的心理准备。
两人这一场干架,似乎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