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摆摆手,继续干活去了。
秤杆另一头烧得炭黑,零星冒着火星,木槿把它们拿到池子边,浇了一点水,这才彻底熄灭了那火。
她捧着寒碜的三五个工具和几截烧得所剩无几的秤杆,一步步往回走。
她已经在竭尽全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了,但是,生活怎么总是不愿意放过她呢?哪怕让她喘一口气也好啊。
阳光很灿烂,落在她身上,却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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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到丹枫院时,纪玄正要出门。
两人迎面遇上。
木槿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头垂得低低的,躬身行礼。
纪玄冷冷地盯着她乌黑的发顶。
他本想发卖了这个心机深沉、胆大包天的女人。
后来几番考虑,虽然她勾引在先,但他到底拿了人家的清白身子,留她在后院给口饭吃便罢了。日后若她再不安分,到时候发卖出去也不迟。
而且她也不是完全无用。
后院有个人,也有个挡箭牌,免得母亲隔三差五想给他房里塞人。
木槿紧张得额头都出了汗,腿都蹲麻了,纪玄才从她身前离开。
看着那双绣祥云麒麟纹的锦靴走出自己的视野,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轻轻跺了跺麻了的脚,继续往前走。
跟在身后的小厮回过头看她一眼,在纪玄身旁耳语几句。
然后,纪玄突然转过身来,冷声喝道:“站住!”
木槿被吓得一抖。
她停下脚步,低眉顺眼,“公子有什么吩咐?”
纪玄目光如箭,“你怀里藏着什么?”
木槿面对他时,总是害怕又紧张的。
“是、是奴婢在撷芳院的旧物。”
“拿过来让我看看。”
她只得恭恭敬敬地拿了过去。
“打开。”
木槿掀开了皱皱巴巴的旧蓝布,露出了几根炭黑的棍子。
纪玄抽出其中一根烧火棍,竖在眼前,端详了片刻。
木槿本以为,像五公子这样生于富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绝对认不出这是什么。
毕竟,就连大公子第一次也没认出她做的是秤杆,而且那时还是完好的一根秤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烧火棍。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一眼就洞若观火。
而且,他不仅仅认出了秤杆,还知道秤杆底下那些简陋的工具,是用来制秤的。
少年猜到了她拿着这些东西的缘由,无情嘲讽道:“一个女人也想当制秤师,不自量力!”
对于纪府这样的官宦人家来说,制秤是个下九流的职业。
但是,在市井中,普通老百姓对有本事的制秤师是非常尊重的,甚至称其为“百匠之首”。
木槿抬头,看见纪玄一脸的不屑。
不是对这个职业的不屑,而是对她一个女人,却不自量力想当制秤师这件事的不屑。
她心中憋了一口气,
女人怎么就不能当制秤师?
谁规定了女人不能当制秤师?
人为主,她为奴。木槿不敢反驳主子的话,但紧抿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不服气啊?”纪玄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