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洞窟内,
离开之前,白川突然站定,转头面对李柏。他手掌摊开,掌心上空缓慢由虚无牵起丝丝缕缕的灵气,凝结成张长而薄的黄纸符文。
符篆四角边缘有一层几乎看不出来,因纸张长期存放而产生的细绒毛。在纸张正中央两道折痕,还能看见因折痕而破旧凸显,的一条细细裂痕。
在其内侧,不知用什么颜料或是何种植物汁液,涂画上去的绿黑色的符字。即使纸张破旧程度已经很严重了,落下笔画的符字却依旧清晰,没有半点褪色情况。
“你不是要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吗?”
白川向前一步,将符篆递给他。
“这里面,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一部分记忆。”白川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说:“还有,你的父母,真正的父母。”
李柏瞳孔微缩,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迟疑了很久,手抬起又放下。
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一个念想,现在真的有了一个结果。他反复回味着白川说的这句话内是否藏着嘲讽,探究之意。
可惜都没有。
李柏再一次抬起手臂,接过他手里的符篆。
符篆在接触到李柏手指的一瞬间,他猛然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在被强制吸入这小小的符纸内。
强大的压力让李柏闭紧双眼,先是魂体感觉到了实感,后来随着意识越来越轻,耳边的嘈杂声音越来越大。
空气中,除了夹杂着的各类声音,似乎还有花香。
“……云鹤………我…………”
“……只求…………日后……好好……”
几句模糊不清的对话进入耳朵,李柏想努力辨别他们说的话,可听了好几遍,却怎么也补偿不出原句。
几十秒的飓风吹过之后,李柏才勉强睁开眼睛。
缓慢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刺眼的白光。短暂性的黑暗加上亮光,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眼睛不由自主的又重新闭上。
“云鹤……云鹤……”
两声轻唤,声音似乎是位成年男性。
李柏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能习惯眼前景象。
树。
很大的树。
目光所见之处,是一棵大树的内里,而自己躺在它的的树底。睁眼见的是茂密的叶层,深褐色交叉相生的树枝,以及顺着叶片缝隙照射下的光斑。
刺眼的阳光透过层层密叶照下来,李柏仰躺在地上,这才看清楚让眼睛不适应的光芒从哪里过来的。
偏了偏头,闭上眼睛避开头顶的强光。而转头抬眼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住。
他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准确来说,这里是一片几乎看不到边境的水域。水域存在着凸出,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陆地,自己所处的位置,也是其中之一。
可能因为人迹罕至,再加上这片地区水草肥美,灵兽互相牵制的原因。每一片小陆地上都生长着各类的花卉,灵草,甚至还有一些极为稀有的草药。
湖面清澈碧绿,沿边开的得热烈的花叶都长到湖底去了。半空上方,飞过一群无忧无虑的翠鸟在水面戏水。
它们身上看似单调的青绿色,平整规律的细绒羽尾部,掠过水面,牵起波澜。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反射光下,显得它们身上的羽毛色彩斑斓,美得不似人间什物。
随后他再次向头顶看去,这次已经避开了树叶缝隙中间的光线。他眯了眯眼,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颗高大的杜鹃花树。
其树龄,至少三百年。
根部高约一丈,如若加上几乎看不到外侧的树顶部分,估计得有五六丈高。树枝一直向左右生长,绵延地段已经挡住了周围一圈的水域,至少不下五尺。
此时这里,似乎正处于春季。万物复苏,即使在树低的李柏,隔着层层厚密的深褐色枝丫,也能清晰的看见树顶和周围一圈满树红花的盛大景象。
原本只靠细细的牵丝勾住的根部,被微风轻挑裙摆,便一个没注意掉了下来。花朵连着花托摔落在地上,花瓣被分叉进厚密的草坪中。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张绿色的画布上,添加了一朵并不违和的花朵。
这样的树在修仙界并不罕见,在某些地方还有高约十几丈的树林。
但美丽的事物,一直都有治愈心情的效果。
而安静的湖边林旁,看鸟儿嬉戏,水面冲刷草岸。夹杂着青草香味的微风抚摸脸颊,带起衣摆。
这样安逸的环境,光是让人呆在这里,就觉得心情舒畅。
再次响起在耳边的轻声轻语,引起了李柏的注意。他转头看向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自己的原因,立马正色。
李柏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叶。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于是又寻着继续响起的声音,找到了树后的两人。
是一男一女。
他不认识。
女子依偎在男子身侧,李柏只能看见半张脸,于是试探性的往前迈出几步。而这几步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凸显出的声音其实很大。
确定他们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之后,李柏从大着胆子走到他们面前。
女子生的模样不张扬,不明艳,很干净的感觉。未施粉黛的眉眼之间和李柏很像,眼底却始终带着股温和的气质。
在他旁边的男人用以俊俏形容太过肤浅,脸上依然尚存的少年气概,眼神里藏不住的冷冽。这种面相,倘若放在帝王国都,定是位善恶分明,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不知为何,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李柏躁动不安的内心瞬间平静。呼吸变平缓,身体愈发的乏力,仿佛马上要躺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场。
虽然这样想,李柏脑子不至于浑迷到那个程度。
“……这里是你最想来的地方,怪我之前一直以修炼为由,一直推脱。”男子一脸淡然的说出这句话,可李柏听见了,他语气里的颤抖,和不甘。
“不用害怕……以后,什么都不会有了。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定居,远离尘嚣,做孤云野鹤的生活。若是过腻了,我们就去人间,做一段时间的凡人,男耕女织,只为自己而活。”
“谁都不会打扰我们,谁都不能打扰我们。我们以后什么都不用管了,那些修仙,门派,争议,什么都不用管了。”
女子在他的怀中,一直沉默。
风会悄然而至,卷起女子的鬓边细发,飘散各处。她似乎未曾感知挡住目光的几缕碎发,亦或是已然无力于这些事了。
与她靠坐在一起的男人说完一段话,就回头看看她。
“怎么今天的风这么大,云鹤不喜欢碎发挡在额前。”
他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随后抬手轻柔细心的将碎发一齐别到耳后去。弯着身子又将女子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重新环抱住女子。
李柏发现不对劲。
她已经死了。
之前一直侧身,李柏没有看见女子里面胸口处,已然被鲜血染红的怀中衣物。
她唇瓣脸颊看起来红润有光泽,一副栩栩如生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女子双臂就要环上男人的手臂,侧头撒娇般的,冲眼前的男人半抱怨嘟囔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