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芙并未说话，依旧镇定地看着黑鹰。

黑鹰见问不出什么来，便道：“程大小姐适才说，你听人形容过我的相貌，那人可是白疾风？”黑鹰双眼不错地盯着白若芙，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白若芙道：“不错。”其实白若芙之前随父亲在边关时，便结识了黑鹰。黑鹰是军中暗探，负责侦查敌方情报。黑鹰非普通人家子弟，来军中是为了历练，是白威特殊招募的。黑鹰在情报方面表现得极为出色，白若芙与黑鹰也意气相投，又数次经历生死，遂结为挚友。大约三年前，黑鹰想退役，白威知道黑鹰家族关系复杂，需黑鹰自己回去处理，便趁裁军时，放他归京。黑鹰回京后便接手了部分家族生意，成为了八达古董店的掌柜，与白若芙也偶有书信联系。白若芙回京的时候，也曾去找过黑鹰，因此她对八达古董店的规矩并不陌生。

白若芙看着自己“前生”共历生死的挚友，此时对面相逢却不识，一时颇为感慨。重生到另一个人身上的事情，太过耸人听闻，她不敢贸然告诉黑鹰，此刻的她需要黑鹰，她经不起任何冒险。

白若芙向来知晓自己这个挚友心思敏锐，极擅观察别人的情绪，因此并不敢在面上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她道：“我是白疾风的朋友。”

“白疾风”便是白若芙在军中的诨号。

黑鹰眼中射出精芒，似要将白若芙看穿，良久后道：“程大小姐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但据我有限的信息所知，程大小姐与白疾风从未见过面，亦无任何联系。这个问题，还请程大小姐为我解惑。”

谁也不会认为八达堂掌柜所知的信息有限，白若芙无法说谎，只得答道：“世上万物皆惊奇，永远有无法解释的情况发生。我只能告诉黑鹰掌柜，我和白疾风确实相识，绝不有假。”

黑鹰眯了眯眼道：“你可知白疾风最想要的是什么？”

白若芙答道：“亲人康健，同袍皆在。公义长存，国泰民安。”

黑鹰双眼迷蒙，回想起退役前最后一次参战，他和白若芙坐在土丘上，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他问道：“疾风，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回京后可以找人给你送来。”

白若芙仰头将水壶中的水一饮而尽，用沾着血迹尘土的衣袖将嘴边的水渍擦去，对他道：“想要的？像我们这种人还能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无非是亲人健康，同袍平安罢了。”

白若芙想了想又说：“我还希望国泰民安，再也用不着打仗，这世道永远有公义。”

遥远的思绪将黑鹰的双眼沁湿，他眨了眨双眼，眼前哪还有那心怀正义、嫉恶如仇的将军白疾风，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程家的一个小姐。一年前，白疾风意外离世，他所能做的无非就是替她照看一下白家人，满足她“亲人康健”的心愿罢了。

黑鹰看着眼前的程大小姐道：“你买消息的钱我已为你结清了，你不必还，也不必做八达堂的任务，就算是我为白疾风做的一件事。”

白若芙表面佯装镇定，内心情绪起伏颇大。她闻得黑鹰此言，知晓黑鹰此刻并不信任她，只得说道：“相信八达堂的探子中，不会有太多官家小姐。若你有一日有合适的任务，尽管找我。”

黑鹰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去。

黑鹰离去前，微风中传来程大小姐的一句轻叹：“谢谢你替她照顾白家人。”

黑鹰脚步微顿了一下，复又快速消失在了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