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一见他,脸就垮下来了:“四叔,有甚事?”竟是连让也不往家里让一下。
这位四叔连生三个女儿,一心要过继二房最小的儿子。
幸得原身在祠堂里大闹了一场,直言族里再逼迫,她就去县衙打官司,这才护住了自家小弟。
芸姨娘还躺在床上呢,这位又来,是要逼死人的节奏?
“华姐儿,四叔来借几本书,你阿爹的那些书,你姐弟们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四叔借回去攻读一番,明年也好去应府试。”
儿子要不到,就来图谋阿爹的藏书,二房的东西就那么香?真不要脸!
要知道,这些书,是她阿爹趁着外出游历的机会,从各地搜罗的经厂印本和南监刻本的经、史、子、集,这些书籍的刻工和纸墨都十分精良,与之相比,民间那些粗糙的木活字印本根本无法看。
还有她阿爹撰写的游记、杂记和读书笔记,是她弟弟们将来读书的重要参考资料。
它们的价值,不比十五亩水田低。
五房四叔不愧是读书人,这番算计,比三房的袁鸿亮还要狠。
“对不起,四叔,我阿爹临去前嘱咐我:守好家里的书和他的手稿,无论是谁,一律不外借。”
四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了笑容:“华姐儿,别不听商量,你几个弟弟还要在族学里读书呢。”
这是威胁她?不借书,她的弟弟们在族学里就上不好学?
舜华非常不耐烦:“族学是袁氏的族学,不是四叔一人的族学,侄女儿是爹娘养大的,不是吓大的。”
一个个的,都来算计她,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四叔也别再来打我阿爹藏书的主意,那是从我祖爷爷那里就传下来的家产,岂能让外人算计了去。”
“你爹生前也跟我借书,你总得让我去找找,把我的书拿回来吧。”袁鸿章不依不饶地说。
这是连读书人的体面都不要了,舜华也没必要给他脸:“侄女儿三岁就跟在阿爹身边,从没见我阿爹向四叔借过书。
倒是见四叔经常来我家借书,四叔还是回家找一找,尽快还回来才好。
再说了,我阿爹一个县学禀生,会向你一个久试不中的童生借书?”
这位四叔快四十岁了,还是一个只过了县试的童生,平日里最恨别人拿他跟袁秀才比。
舜华这话,简直是在捅他的肺管子,气得他当即暴走:“你……你……哼,不可理喻!”
一甩袖子,正要转身,顿了一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借据,拿在手里扬着,讥讽道:“世事无常,县学禀生,也会向一个久试不中的童生借钱治病,你不仁,休怪四叔不义了,华姐儿,还钱吧?”
MD,又一个债主,舜华后悔刚才只顾撒气,言辞太过激烈,现在圆都圆不回来。
“多少钱?”欠人钱财,气势都弱了几分。
“二十两,当初跟你爹商量过继四伢子,才借给他的。”袁鸿章语气强硬,“你们既是不愿意,那就还钱吧。”
“你撒谎!”舜华身边的大弟秉哲不干了,“我阿爹生病,你来三次,我都陪在旁边,我阿爹何时跟你谈论过过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