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吴知县送来一个帖子,说他夫人也要来登高应景,这可把袁族长难坏了。
县尊夫人要来,自己派谁来接待呢?大的两个儿媳妇都不在家,小儿媳妇钱氏,虽是未来宗妇,到底是一个乡下妇人,如何上得台面去接待县尊夫人?
没办法,只得把此事交给大孙女棋姐儿来操持,棋姐儿跟着母亲去富贵人家做过客,却没有亲自操持过一场聚会。
想着族中有点脸面的人家,五房的四叔倒是个读书人,但四婶因为没生儿子,这些年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在人前也畏畏缩缩地上不得台面,她的几个女儿,大凤、二凤、三凤,也养得小家子气。
其它房头的族中姊妹,她一向不屑交往,急切间竟找不到可用之人。还是阿爷提醒她去找二房的舜华想办法,她才将信将疑去找这个十四岁的小堂妹,心想让她跑跑腿也好。
不就是组织一场会议吗?前世她组织的会议还少了?什么订货会、团建、年会,哪年不组织几次?
重阳登高,不就是玩嘛,相当于前世那些会议最后的附带节目。
这个她熟,坐下来刷刷刷地画了一张表格,把场地选择和布置、茶水点心、服务人员安排登记得明明白白:从山下的迎接,陪游上山,中途休息之处,山上宴饮之地,甚至客人们换衣之地都考虑到了。
看得棋姐儿目瞪口呆:华姐儿何时这么能干了?莫不是这两年她家连遭变故,给历练出来的?
一场重阳宴,对前世组织过无数次会议的舜华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她给棋姐儿打气道:“这次来的女眷,都是瑞昌县有头有脸的当家夫人们,是咱们族里姐妹的机会。
万一有人被哪家有钱人家的夫人,或哪家秀才娘子看中,就从草窝窝飞到银窝窝,过好日去了。姐妹们也会念棋姐姐的好,就是她们的爹娘,也要感念大爷爷的好。”
“所以挑选哪些人来端茶倒水,带路引导,制作点心,准备宴席,还要找你阿爷去选人,大爷爷才知道哪些人可用。”
“人选好后,男宾那边有幺叔操持,你不用管,女眷这边的执事人员,要先培训一下,把某人做某事,如何做事,都落实到人,这些都要记录下来,随时可以翻阅,免得事到临头忙乱。”
“另外,还要把她们的穿衣打扮培训一下,咱们乡村女子,穿着得体大方为要,没必要穿红着绿,抢了客人的风头……”
听得棋姐儿头都大了,她何时操过这样的心?舜华见她不耐烦,就打趣道:“棋姐姐以后当家做主,少不得要操持家务,一家人婚丧嫁娶,都要你这个当家主母受累的,你就当是练手啦!”
一席话说得棋姐儿大囧,伸手要来挠她:“死女子,几时练得这样牙坚嘴利了?”
回到家里,把表格拿给阿爷细看,要阿爷帮她去村里选人。
准备茶水点心和宴席菜肴的,要选年轻干净的妇人;各处接待,端茶倒水的,选族里伶俐的女孩子,给她们在夫人太太们面前露脸的机会。
袁族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格,事无巨细都列得清清楚楚,竟是一份详细的办事指南:大到各处的安排,细到宴席桌上摆放的鲜花,都有专人负责,竟比常年操办族里大小事务的小儿子考虑得还周全!
想到此忙把袁鸿泰叫来,叫他抄写一份,按照这份指南来操持男宾这边的活动。
既有了底,袁族长便想让孙女儿,在全县有头有脸的妇人们面前大大地露脸,以彰显他持家有方,教出来的孙女儿多么能干。
棋姐儿虽然许了人家,但他还有其他孙子孙女嘛。
于是广撒请贴,把瑞昌县场面上的人物及他们的夫人都请到了,说是为了陪县尊和夫人过重阳节,谁人不给面子?
袁鸿泰果然选了三十来个女人做后厨,干脆连男宾那边的宴席一起办了。
又选了族里十二到十八岁的女孩子二十来人,交给棋姐儿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