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温度渐渐升高,又上来一批爬山的学生,像是本地师专的,男男女女穿的整洁又土气,精神面貌也是城市又乡村。
都是贫苦家庭考过来的,但都还充满了希望和理想,眼睛是亮的,神采奕奕的。
几人坐下要了粥,不停打量图图。
林青蕊松开点绳子,图图立马靠过去,很快就凭着一身松软又光亮的狗皮获得了众人的爱抚,当然还有人家手里的萨其马。
得知林青蕊是一中学生,几人邀请她一起爬。
林青蕊倒无所谓。
跟人爬还是跟狗爬都差不多。
女孩擦完嘴,站起来,图图突然警醒地盯着后方。早餐店内的矮桌,某人端着花瓷碗,支着两条长腿,正在喝撒了葱花和辣椒的稀豆粉,面前摆着一碗炸荞皮。
是黎暗。
缩手缩脚吃早饭都吃出一股夜店的气息。
林青蕊拽过狗绳,假装没看到,图图哼唧两声,依依不舍望着透明烤箱里的香肠。
黎暗放下碗,“林青蕊,我有话跟你说。”
不听不听狗念经。
她不仅没回头,甚至还跑了两步,只为离他远点。身后好像传来嗤笑声,有点扎耳朵,林青蕊捏捏耳垂把不适感驱走,跟着师专的学生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他们问她是不是跟刚才的帅哥认识。
林青蕊,“哪有帅哥,我怎么没看到?”
众人,“……”
再走过去能看到气象台的白色房子和一蓬枯黄的草。
几个老头老太在路边舞太极剑。
图图讨嫌地绕着人家叫,林青蕊拉它进树林,于是同行的人影远了,更远了,再后来彻底走散,只有松针在脚底柔软的断折声。
曾经的林青蕊很讨厌离散的感觉。
不管是抛下谁,还是被谁抛下。
后来明白生离死别无可避免,讨厌也没办法,再后来,习惯一个人。
她是能与孤独长久对峙的小孩,也许有一天会被逼疯,但现在还好。
失落一闪而过,就像雨掉进了河,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林青蕊捡根棍子打开杂草,拾着小路往上,白色的房子若隐若现,最高处有一只鸡,风向鸡,现在吹西南风。
她刚眯眼辨清楚,风向鸡又指向西北偏北。
然后在西北偏北的地方,她的目光羽毛般,一落再落,落在黎暗光影斑驳的身上,他在扯粘在身上的鬼针草。
怎么会有人粘这么多啊,好大一片,活像个刺猬。
林青蕊啪啪打两下野草,放声喊道:“你有病啊,跟踪我——”
“谁让你不接我电话——”
“你哪来我的电话——”
“问来的——”
“变态啊——昨天晚上连打十几个的贱人是你——”
“是啊——”
是个屁啊。
林青蕊收声,牵着图图往反方向走去,走过去才发现不对,这处是绝路,一个断崖,下面流着一股小臂粗的山泉水。
她顿了顿,转身。
黎暗已经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