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将钟先生送走后,夭夭又转到周斌房中瞧了一眼,见他呼吸渐渐平稳,才放心下来。张弥一副憔悴颓唐的样子,一双眼睛定在周斌身上,夭夭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道:“忙了这些时候,我也饿了;做些补气血的黄芪红枣桂圆粥来,若是周斌醒了就喂他吃些,他饿了一日一夜,身子虚弱,对养伤恢复也不相宜。云罗、玉纾,今夜你们帮着张都尉和阿嬷轮班儿照顾周斌吧。”
云罗点头称是,忙去厨下打点粥食。玉纾转到屏风后,从大藤箱内抱了一床透气松软些的被子,有些嫌弃地将床上脏污的被褥换了。夭夭瞥了张弥一眼,嘱道:“箱笼里有毡毯,你吃了饭,自己打地铺睡吧。对了,明日带几个人去山里打几只飞龙来;西山上有一片山核桃、大榛子,也弄些回来,给周斌补身养病。” 张弥忙一脸感激地答应了。
“郡主让周斌在将军屋里养伤,不怕将军知道了不高兴吗?”小梅望着镜中闭目养神的夭夭,小心地问。“小梅,你说若将军此时在这儿,你觉得他会怎么安排?”“我何尝不知道要避嫌呢?只是如今用人之际,将军尚能待军士如兄弟,我自然也要萧规曹随,叫人知道咱们白山是看重人才的地方,如此才能聚拢人心,以图来日。”夭夭疲惫地揉揉太阳,苦笑道,“今儿这一天可真不易啊!我倒觉得我不是郡主,却是个吃苦受累的管家婆。若是将军在——”
“郡主莫要担心,咱们将军自打从军起,十数年从没败绩过;到了明年,郡主便真要做将军府的管家婆儿了呢。”小梅笑嘻嘻地打趣。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坏?”夭夭红了脸,并不肯认输,奚落道,“女大不中留,我看你才是急着给你的常表哥当管家婆哩!罢罢罢,反正又不是远嫁,你们挑个日子,今冬把婚事办了也成!”
“表哥说,郡主这儿伺候的人太少了;我,”小梅微笑,一朵红云幸福地晕染在双颊上,“我再一走,只怕她们侍奉不好郡主。不如他到中原,买几个调教好的侍女过来——” 夭夭对“买卖人口”这事儿有些个过敏,何况还是少女,忙在镜子里摆摆手,笑道:“过几日,我去江源的流民大营亲自挑几个听话的来,做些粗活便好;我又是个好打发的,不值当的再费银钱到外头买人。多谢你家常表哥的好意。”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小桃冲进来兴奋地说“周斌醒了,郡主要不要去看”,夭夭翻了个身把被子裹住头“哼唷”一声,表示还没睡好。云罗赶紧进来把小桃抓走了。
夭夭一口气睡到巳时,方起身迷迷瞪瞪地醒神儿,阳光顺着窗户洒在窗前两盆名贵的垂丝紫菊上,一室寒香,实是衿贵非常。
吃了饭,便脚步轻快地去看伤员周斌。“昨夜喂他吃了半碗粥,睡得很沉,晨起时醒了,便挣扎着要起来拜谢郡主;只是郡主还睡着。”杨阿嬷一脸看儿子的表情看着周斌,心疼道,“钟先生来开了止疼安眠的药,睡醒了便有力气说话了。”夭夭凑近了要看,便闻见了一股子浓厚的姜桂味儿,里头的血腥气淡了许多,便退了一步,盯着他身上的一袭半新的玄色厚绸中衣,衣服手肘上破了一小块儿,知道是赵楮不穿的, 被杨阿嬷收拾了起来不舍得扔,忍不住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
“张弥呢?”夭夭满屋子扫了一遍,见张弥不在,便有些不满。
“郡主忘了,他带着白灵和小黑去山上打飞龙了,郡主午后便能吃上‘飞龙汤’了。王英大哥也去了,秋天的野鹿、獐子、狍子正肥,若是能多打些来,咱们也好换换口味。”壮劳力们一回来,厨下便有源源不断的珍馐美味,云罗摩拳擦掌,一脸喜色。
小黑是那只雪山来的管送信的黑翅金爪大雕,养伤期间被夭夭用鱼肉、兔子肉、鸡肝的一顿喂,养的一身扁毛油光水滑,只是好日子过久了,有些忘了怎么回家。它也挺聪明识时务,并不跟夭夭养的其他动物争宠厮斗,于是就被张弥从马场移到一线天养着,外出时或打猎或巡山都带着。人在地上走,小黑在天上飞,看的远视力又好,如移动警戒哨一般,十分得用。
“小黑啊,那可是雪山茂林王子的爱物,早晚要还回去的。”夭夭咂咂嘴,语气饱含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