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也不矫情,一把接过他手里的衣物抱在怀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调转轮椅方向,欲要离开。
“那个!”她急忙叫住他。
封楼聿停下,并未转身,沉声问:“何事?”
“你等一下。”她麻溜地跑回屋内,随手将大氅丢在榻上,又把昨晚刻意保留下来的维温丹找出来。
噔噔噔。
殿内奢华的木面装潢将她轻快的脚步声放大。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喏,给你。”
她捧着精致的深檀色木盒,双手穿过窗口,献宝似地,竭力将宝贝递到他面前。
封楼聿转头望去,本意是看她递过来的东西,视野却还是不小心收入那抹粲然笑颜,心中怒意更甚。
他收回视线,强忍阴戾,垂下眼帘,淡淡道:“不用。”说着,自顾自往前。
鹿衔枝看着他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心累之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小面瘫。到底是谁欠谁啊?不说救,好歹她也算帮过他吧!
她的脾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处处被人冷脸以对,十成十的好脾气也得变成暴脾气。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
鹿衔枝迅速打开木盒盖子,一手握住丹药,另一手抓住他轮椅的靠背,猛地往后一扯。
看准时机,她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脸颊,直把丹药往他嘴里塞。
得亏了木轮的省力辅助,不然她还真拽不动这么个大高个儿。
“咳咳咳。”
“本小姐说,你不乖乖吃药是因为怕本小姐吗?”
鹿衔枝双手撑在窗户底框,身子往外探,凑近被呛得眼眶发红的封楼聿,笑道。
她脑后柔顺的乌发垂落铺散,一缕缕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流畅的弧度,又被风荡起,擦过封楼聿的耳畔,留下细微痒意。
封楼聿攥紧拳头,眸中的猩红与暴虐陡然加深。一张隽美如玉的脸似被酷雪深深淬过,冷得渗人。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侧目看她,嗓音犹被寒风侵蚀,低哑了不少。
纵他将爪牙收束得再好,藏匿得再滴水不漏,可周身迫人都杀气却难以掩饰。
鹿衔枝真真切切感受到那阵杀意,虽转瞬即逝。
“好东西。”鹿衔枝将身子尽可能地前倾靠近他,压低声音到仅允许两个人听清的程度。
“是世间少有的无色无味的毒。如果你再敢这样忤逆本小姐,本小姐就天天喂给你吃。”
她装作乖张不讲理的模样,扬唇刁蛮道。
封楼聿看着她微鼓的面颊,强忍住想要一把扣住她脸蛋,捏碎她脖颈的冲动。
他隐忍垂眸,薄唇轻抿,一言不发地控制着木轮椅离开。
似乎并不在乎那丹丸是否为剧毒,也不在乎他孱弱的身体是否会被毒物侵蚀殆尽。
徒留一地孤冷与死沉在原处摆荡。
鹿衔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无力感。
她如何没感觉到他对她产生的浓烈杀意?
对任何人都不会放下戒备的反派就如同一只刺猬,她靠得越近他越厌。
昨夜之事是她考虑不周,贪功冒进,果然适得其反。
要真正让他卸下高墙防备,她必须循序渐进。
想到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想到道君夫人下达的命令,饶是她心态再如何乐也有些绷不住了。
留一个讨厌她至极,欲立马杀她解恨的男人在房中是一种什么体会?
鹿衔枝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对封楼聿的不喜也更深一步。
难怪那厮是反派而不是男主。除了一张好脸,就他那脾气,根本不可能获得女主的青睐!
反派嘛,注定求而不得,爱而不得。哼,活该。
这样想着,鹿衔枝有些坏心思地翘了翘嘴角。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个留不住烦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