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山,连接着九黎与上渊,地势险恶,人迹罕至。阿梨凭借天生能避五毒的体质,进入酋山深处觅食,极为勉强的活着。
第一次见到容则,他只是一个浑身泥浆的小少年,颤巍巍的仰着头,骨碌着眼睛巴望着山坳之上的阿梨。
经历了整夜疾风骤雨,小容则已是后悔不已,倘若不是轻易听信他人,误入山里,就不至于跌落深坑,陷入此般狼狈,还好如今遇到一个活人。
在被无数藤蔓和荒草遮盖的深坑里,容则望着那个又瘦又黄的半大女娃,她不说话,一双眸子无神的挂在削尖的黄脸上,死死的盯着他,辨不出情绪。
少年眼见着女孩转身离去,忍不住喊起来,“你站住!”
女孩没理他,不过走了没多久,又折回来。
瘦弱的女孩不知从哪儿,抗着一根碗口粗的藤蔓扔进坑里。少年顺着藤蔓费力的爬出来,折腾了一整夜,又耗尽了力气,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终是再也没有力气。
女孩俯视着瘫软成泥一般的人,脑子里并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手脚并用的拖着高她一节的身子,开始在深山里艰难行进。
一炷香以后,本就狼狈的少年被摔了三下,撞了五根树桩,娇嫩的肌肤上被划破二三十道口子,终于被拖进了一个勉强避风的山洞。
此时的少年,银丝针脚华服裹着的四肢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往外渗出鲜红的血,虽伤的不严重,但看着情状吓人。
女孩不知从何处打了半桶水,坐下来就开始扒少年的衣服,少年反抗无力只得仍她上下其手。
女孩将少年扒了干净,然后就着弃在一旁的里衣,一点一点帮身下人清洗伤口。
期间少年一时清醒,一时昏迷。原本一张污浊的脸被清洗,露出皎月一般白皙的肌肤,长而黑的睫之下,眼皮微微颤动,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
女孩待伤口基本处理干净,再抹上一些寨子老人常用的草药,可少年还是昏昏沉沉,满嘴胡话。
女孩秋水一般灵动的眸子,这次终于真的落在少年身上,不再是木然的救人,而是真的好似陷入了某种极难抉择的思考。
半晌,她终是下了决心,闭着眼扭过头,将手里的东西猛的凑到少年嘴边,狠心道:“吃!”手里是昨日省下来的半块山薯。
少年无意识的嘟了两下舌头,可是却咬不动生脆的食物。女孩暗叹了一声麻烦,嚼碎了山薯和着山泉,一手掰开少年的嘴,一手粗蛮的送进去。
少年几次被呛住,吐出来的比吃下去的还多,但也多少补充了一点热量,等转醒已是傍晚。
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阿梨支起了火堆。少年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明亮的火堆前,一抹瘦小的身影,警惕的望着渐黑的树林里,仿佛随时可应战的小野兽。
潮湿了一整夜的身体,顿时觉得暖起来,仿佛寒冬里洒下的第一缕旭阳,照的暖而柔和。
听到身后人的动静,女孩转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
四目相接,一边是冷然而孤寂,一边是明润而感激。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