媖儿在王家也没闲着,她又瞄上了账房,为何会瞄上账房呢,正巧有一日媖儿在王夫人房中,遇到管家带着账房先生来找王夫人报账,王夫人如此精明细致的人,找来的管账先生也是厉害,府里的用度、开支、支领、结余,一项项算的清清楚楚,就连外面置的几间铺子也理的明明白白,媖儿听的两眼放光,辞了王夫人,巴巴的追着账房先生而去。
这位五十多岁的账房先生在王家的地位连总管都不能比,老先生看着富富太太、和和气气,只在偶尔眯起眼时透出一份与外表不相称的精明之气,媖儿追在老先生身后,她急呀,家里好多口子人呢,这一天天的只出不进,当初从宫里带出来的值钱物件早散的七七八八了,她得赚钱呀,可她哪会做买卖呀,在现代就不会何况大明朝了,这一个月她走在街上处处留心想发掘点挣钱的营生,可是毫无头绪呀。
老先生很忙,也不想搭理媖儿,可他面上还是很客气的,“呵呵,小姐是大家闺秀,可不当沾了铜臭气呀。”
媖儿笑嘻嘻的,她打定主意要学做买卖,便也不端着,直来直去的道:“铜臭便铜臭了,谁跟钱过不去呀,您说是吧?”
老先生看媖儿的眼神有点怪异,他只听说媖儿是王夫人的侄女,难道家里困顿至此,可是再缺钱也没有小姐们抛头露面开铺子算账的呀,在大明朝商人的地位比伶人也强不到哪去,这位小姐就不怕坏了名声以后嫁不出去吗?老先生琢磨了下,想想这位小姐还年幼,一时心血来潮,过些天怕是就撂过了,不妨先打发了她再说,于是老先生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小姐若执意要学便也依得小姐,只是做买卖可不是易事,首先算盘是必须要会的,小姐便先去学吧。”说着他丢给媖儿一本线装的小册子,媖儿翻开一看,一句句都是珠算口诀,前世数学课学过珠算,只是早忘的差不多了,大略翻了翻还真是没啥差别,问道:“这本背熟了就行了吧?”老先生点点头,“背熟了练熟了再来找我吧。”
媖儿咬咬牙,不就是算盘吗,这有何难,媖儿一边向外踱步,一边翻着书念起了珠算口诀,这时王威找她找到了这里,见媖儿嘴里念念有词的,便问她叨叨些什么,媖儿将小册子在王威眼前一晃,“我学打算盘呢。”王威狐疑的看着她,问道:“学这干嘛?”媖儿理直气壮,“挣钱呀,不会这个怎么做买卖算账。”
王威嗤的不屑道:“你学这干嘛?缺银子你找我呀。”
媖儿见他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撇撇嘴道:“知道你有钱,但那是你挣的吗?还不是要向家里讨,你现在还小,花便花了,但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再大些你就成啃老了,你家里已经帮了我们不少,我和娘总不能没钱就伸手吧,即便你家不计较,可我若有能力,到底靠人不如靠己,还是要寻些长久之计呀。”
王威听的只觉荒谬:“你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你就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总该想些别的办法,你难道不知商人与贱民无异,就是经商也不该自己抛头露面,遣人去做就好。”
媖儿瞪着王威,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只觉鸡同鸭讲,实在是代沟太深,封建社会培养出来的公子哥当真是不可理喻,便也不同他多做理论,只琢磨着做点什么营生好呢,媖儿一没经验,二没钱款,便是想破了头也琢磨不出,这么一路苦思着,突然想王家账房那位老先生为王家打理生意多年,懂得一定很多,何不跟着他学,岂不事半功倍,这样一想便打定了主要,接下来的日子也不闲逛了,专心的跟着老先生管起了账房。
王威很奇怪他娘的态度,居然由着媖儿胡闹,后来想着就有点想歪了,她娘莫不是有意让他娶了媖儿,作为当家主母,府内大小事是必须管起来的,财政大权更是要抓在手里,这是要从小培养媖儿吗?王威琢磨着,心里居然说不清的有几分窃喜,此后每天一有时间他便陪着媖儿一起在账房忙叨。
媖儿也不能总住在王家,有一天她告诉王威她该回去了,王威想着媖儿爱逛街,可这段时间竟在账房打杂了,她这一回去不知何时能再出来了,想着他便邀媖儿去街上走走,媖儿现在有点强迫症,逛铺子不是看那件商品好,进去就打听这个是哪里产的,那个利有多大,遇到实在点的便说两句,奸猾些的就不爱搭理她了。
这时代的街市,一家家门面都是小作坊式的经营模式,任媖儿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自己这百无一用的小女子在这个时代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王家的生意多在田产上,地主阶级好啊,每年收租就稳挣了,其他多是丝绸、布匹的生意,这些也需要本钱呀,媖儿一穷二白,王家的经验她没法复制啊,冷宫上下打点,哪里少了银子都不行,也不好总伸手向王夫人要吧,想来想去仍旧是一筹莫展,媖儿不禁叹口气。
“看你一路都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不能对我说吗?”王威早注意到媖儿似有心事。
媖儿看眼王威,在她心里已经认了王威这个兄长,他更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人,她的心事就算是面对母亲,也掩藏的极好,她不想母亲担心,可是她愿意告诉王威,这个世界总需要有人倾听你的心事,王威就是这个她愿意吐露心事的人。
王威不知媖儿竟操着如此多的心,康嫔的焦虑,载垕的未来,拮据的生计,以及诸多琐事,所虑中却独独没有她自己,王威忽然很心疼她,本该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公主,却早早担起了一家人的重担,即使遭逢巨变也未见她有一句抱怨,一般的女子怕是要整日以泪洗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