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嫰滑的手,早就在农活的淬炼下,长起了厚厚的老茧,变得粗糙。干完了活,还要接受检讨。生活艰苦之外,最难熬的是无休止的检讨。
晚上,他再加班加点地看书,希冀着恢复高考的那一天。会不会恢复高考,什么时候恢复高考,没有人知道。在逆境面前,他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到了漆黑的晚上,外公周振国终于醒了,挣扎着起来,“小守啊,我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扶我起来。”
他搀扶着干瘦如柴的外公,一点一点,把他扶起。
周振国试着走几步路,沮丧无比,闷闷不乐,像个小孩:“小守,外公是不是老了,走路还是很吃力。”
“也不懂我还能不能看到小守成亲的那一天。”周振国的声音有些哽咽。
柳守义扶着外公,笨拙地安慰,“外公肯定可以。”
周振国感觉自己身体走路起来还是很累,但是精神很兴奋。他问起早上:“小守啊,早上送桃子的女孩是谁?”回味了一下早上的香甜软嫩的桃肉,周振国还咂了咂嘴。
“清平村的。”
屋内只点着一只短短的蜡烛,光线昏暗。柳守义小心搀扶着外公,仔细着脚底,怕有什么障碍物。
周振国看着破败不堪的房屋,斑驳脱落的墙皮,胸口发沉,似有千斤石压着,“小守,对不起,是外公拖累你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柳守义不忍外公自责,他转起了话头,“倒是您,要好好照顾身体才是!该吃的饭也要吃,活下去总能见到希望。”
“是啊,活着,活着。”周振国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回道。
有时候,人生的坎,除了硬熬,别无他法。熬着熬着,也许哪天,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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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几日。这几日凌静怡闲时就会过来。其实在农村,未婚女孩不应总是往一个男生家跑。容易被传闲话。但柳守义四面楚歌的处境,让他很难离开清离村。
好在,牛棚地处偏远,白日时几乎无人经过。因此,凌静怡来这里好几日了,暂时还没被传闲话。
她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为了心爱的人,顾虑就转化为了澎湃的勇气。
这几日,他和外公的伙食,基本都是桃子。香甜丰沛的桃汁,嫩滑爽口的桃肉,与之前的野蘑菇,野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还拿了一些桃子,去皮,切成块,送给村医。柳守义没有送体态完整的桃,太完美,完美得不像村里产的,容易引起村医的疑虑。
但无论如何,这几年,一直多亏善良的村医大婶救治,他外公才能熬下去。
在水蜜桃的滋养下,周振国一日比一日气色好。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是精神劲变好了。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也渐渐变白。
而原本面色青白,嘴唇发乌的柳守义,面色也开始变得红润,嘴唇也恢复了血色。
柳守义隐隐约约觉得,这些水蜜桃有特殊功效。时值干旱,凌静怡一个农家女孩,哪里弄来这么多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呢?
但他没有向旁人多言。他深思的是,如何更好地保护她,不要过早显露这份特殊,免得引来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