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肉。”
“哪来的肉?”
“这还用说,是那些恶人的坐骑。两位客官要不要尝尝?”
“不用不用,随便捡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凉菜、热菜上就行。”说罢,朱姑娘指了指天上:“这位老爷结账。”
“好勒。”小二给二人斟上茶水:“稍等,就来。”转身前去安排。
天上问:“你不是要打听事情吗?这里客人不少,怎么不去?”
朱姑娘指了指自己:“要我去打听?”不屑地瞅了几桌客人一眼,道:“我才不去。要被骗了怎么办?”
“那你要怎么知道三贤的事呢?”
“只要竖着耳朵听就行了。”
“这样就不会被骗了吗?”
“只能靠自己去分辨真伪了。不过,这样我们是旁观者,大概能好分辨一些。”
这时,邻桌五、六人正有人说到:“这些恶人可真是厉害,御兽垣五位老师一起出手,竟然也只是留下恶人的两个坐骑。”
同桌有人回道:“能赶走他们就不错了。还别说,这恶人坐骑的肉还真好吃。自前天吃过,我这一日三餐竟再不能离开它了。”
“这里的人谁不是呢?可刚听小二说,这肉已经不多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谁说再吃不到的?再杀几只不就行了?听说这样的坐骑共有三十多只呢。”
“那也吃不了多久。”说到这,这人生出一计:“‘凡生灵,皆平等,不可互相而食。’这虽是三贤立下的修身之道,可这些恶人的坐骑哪算得上生灵?不如我们去劝御兽门驯养它们,这样就可以一直有肉吃,又不违反三贤定下的破规矩了。”
“已经有好些人去说过了,可被御兽门方门主一口回绝。”
“这些上位者也真是的,三贤已经隐居不出多久了,还这么在意这些规矩。”
“这规矩立下已有三十二年,谁敢公然破坏?不过,私下里就不知道了。”
“也是,冠冕堂皇谁不会,可背地里有没有大饱口福可就不知道咯。”
天上、朱姑娘听到这,小二已端上凉菜,朱姑娘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再无心去听那些人说了什么。吃了一会,抬头见天上碗筷未动,问:“怎么,你也想吃肉?”
“不是,我不饿。”
“不饿还要那么多菜?”朱姑娘抱怨一句,转身对小二道:“小二哥,来来,商量下,那些热菜要不就不做了。”
“行,我去说一声。”小二急急而去。
天上道:“是你自己点的,怎么反倒怪我?”
“你又不说话,谁知道你不吃?我还不是怕饿着你这个大老爷。”
天上无言以对,半晌才道:“吃了我们就赶路。”
“赶路也得看得见路才行,今晚就住在这,明天再说吧。”说罢,朱姑娘对小二吩咐道:“小二,准备两间客房,收拾干净点。”无求于人,便又直呼“小二哥”为“小二”了。
小二跑来道:“实在对不住,只有一间了。”
天上道:“看来天意如此,还是赶路吧。”
朱姑娘敲了敲桌子:“事在人为,哪有什么天意?是不是嫌我花你的钱了?”再对小二道:“我可不想花这位老爷的钱。你给我搬条长凳过来,我睡凳子上。”
小二端详一番,笑道:“姑娘,恐怕没那么长的凳子。”
“那就搬两条。”
“行,行。”
“等等,这里在伊水旁,应该会有很多蚊虫,把凳子搬到他房子里去,我可不想被咬。”小二忙去照做。
天上问:“我们已经赶了百十里路,怎么还在伊水旁?”
“这个……可能天色晚了,我没看清楚。反正这里离伊水只有十里。”
“朱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朱姑娘放下筷子,道:“给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在这附近已经快十天了。”
“十天?”
“是啊,听到这里有恶人出现的消息就赶来了。”
“你在等他们再次出现?”
“等见识过他们,我们就去原睦邑。”
“你怎知道他们会再次出现?”
“你没看到邻座的人在吃着什么吗?他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好!”天上起身,唤小二道:“店家,带路。”店小二忙领天上前去二楼客房。房中灯早已点亮,两条长凳竖并在桌前。
天上刚入客房,朱姑娘就跟了进来,张望一番,言不由衷地夸赞道:“环境还不错嘛,大老爷,那您就先就寝吧。”
天上点头,将天剑放于桌上,去床前铺好被褥,放天相于床外枕侧,和衣面里而睡。
朱姑娘吹灭了灯,躺于两条长凳首尾相接的“床”上。二人无话,各睡。
刚过半夜,果然未出天上所料,朱姑娘下了“床”,蹑手蹑脚地移来床边,静悄悄从他枕侧抱走天相。
天上心中失望:“她非要同行,果然是为了天相!”右手一攥,就要唤醒天剑,教训朱姑娘一番,可忽然之间,又听她坐于桌前,于是连忙压下心念。过了一会,天上还是没听到朱姑娘离去的脚步,心中生惑:“难道她不是为了偷走天相?”回头悄看,却见朱姑娘正趴在桌上,傻傻抚摸着眼前的天相。摸着摸着,还闭上眼嗅了嗅,这才心满意足,将天相环在两臂内,慢慢睡去。
天上观看良久,心道:“竟有这般没有心思的女孩,今日我倒做了回小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女孩子这般没有防备,可他却处处提防,甚至设计试探,让他怎不生愧?又想:“朱姑娘姑娘说话随意,从不经心,行事任性,从无顾虑,可却性格高古,心存大善,如此无暇璞玉,不知是谁家姑娘,若有雕琢,怎不成大器?”思量一宿,早到清晨,天相也将醒来。
天上起身,忙看一眼天相,果见小家伙甩了甩头,就要醒来。他恐天相醒来看到眼前是个陌生人而受惊折腾,就要前去抱回天相。可脚步未动,却见天相鼻子一动,竟嗅去朱姑娘鬓发旁,接着竟往她的耳畔挤了挤,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分,反而一举一动中透露着天生的亲近。
天上难知究竟,可看着姑娘家睡觉总归不好,便先出客房。立了片刻,房内传来朱姑娘的声音:“天相,你醒了呀。”
“呜——”
“你在说什么呢?”
“呜——”
天上望着一楼已在忙碌的店家,叹道:“这种生活,久违了。”
“是的呢,久违的生活。”朱姑娘抱着天相出来,说此一句正常话之后,又成俏皮,边摸天相的大脑壳边道:“你不是说他很怕生吗?我看是你怕生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哔哩啪啦说了好一通。
天上苦笑摇头。
朱姑娘又说:“你这是笑还是哭?说笑又皱着眉,说哭又露着笑,真是让人浑身不适。”不等天上开口解释,朱姑娘又有下文:“我倒有个想法,就把你这生人勿近的大老爷的笑叫做‘皱眉之笑’吧。大老爷,快感谢我吧。”
天上谢道:“谢谢你,朱姑娘。”
“你认真的模样还真让人受不了。算了算了,准备洗漱(吃饭)……”说到这,朱姑娘却忽然停顿,望客栈外道:“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