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也无法,只好走向另一处。正走着,忽然见沿路几个天魔都神色古怪,而眼前这个更甚,见了自己,竟急急躲向另一边。天骄更增疑惑,唤住那天魔:“干嘛躲着我?”
这天魔连忙驻足,可哪怕背对,竟还要低下头才敢回:“小的并无躲着殿下。”
天骄心道:“看来果真不严不足以驭下。”便严肃道:“还说谎?你们一个一个都躲着我,当我眼瞎不成?发生什么事了还不好好说来?”
这天魔支支吾吾一阵,可经不住天骄询问,只好说出来:“大家都再说,您并非尊上亲生……”
只听到这,天骄已经大怒:“是何人所说?”
“域中的人都这么说,也不知这消息是从何处而来。”
天骄正自疑惑不解,花恋蝶走了过来:“怎么了?”那天魔急忙趁机走开。望着那天魔远去,又见天骄面带怒容,花恋蝶再问:“殿下心情不好?”
天骄怎好解释,径自向别处走去。花恋蝶似放心不下,也远远跟着。
天骄直走到赤河边,才驻足停下,想了一番,心中道:“若说这流言是为了离间,可我的身世父尊岂有不知?又莫非这流言只是针对我,可我虽然地位殊异,然则天魔域大小事务皆不经手,这对九牧又能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让我难堪?都怪我这性格与父尊十分不像,前些年又老是和他作对。”
天骄想了半天,忽然想到:“这消息近来才有,天上也是才到天魔域,难不成两者有何联系?可他这么做究竟为何?”仍然不能确定:“看来只能先弄明白流言从何而起再做打算。”打定主意,正要向近处九牧人聚集处走去,花恋蝶闪身拦住:“殿下留步。”
天骄眉头一皱,肃容问道:“跟了我一路,有何紧要事不成?”说了这话,再联想到流言蜚语,心中又思量:“难道她也怀疑我,这才连我去哪都要限制?”
“殿下年轻气盛,尊上担心,因而让我随护左右。”
“担心我什么?”
花恋蝶直视天骄:“担心他又失去你。”烟熏妆容下的眼珠灵动含情,只是分不清这灵动含情是因为天魔尊这句“肺腑之言”所致,还是因为对天骄的炽烈情感而起。
短暂的对望后,天骄果然为这句话所动:“虽然大仇一日不报,我心一日难安,可父尊已失去母亲,我不会让他再失去我。我只是去那边走走,你要不放心,就跟着吧。”花恋蝶便并肩同行。
二人走了一阵,已到九牧人的聚集处。一个负责此处事务的九牧人见了二人,急忙赶来:“殿下,花护法,两位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花恋蝶背过身去,走远几步,留下空间给二人说话。
天骄才询问道:“这几天有没有听到关于我的消息?”
那人回道:“殿下的事谁敢议论?”
天骄心中一动,神色一厉:“这么说,果然有需要议论的事?”
那人未料到天骄心细如此:“这……”连忙摇头摆手:“小人是说就算有殿下的事,我等卑微的阶下囚也不敢议论,何况的确没有。”话说至此,额头已渗出一层冷汗。
这让天骄心中更是肯定:“你不必遮掩,我听得出来,你刚才说的乃是心里话,此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没有抓住,我可不敢保证一怒下会做出什么事。”
这人膝下一软,已跪倒在地:“小人实不敢说。”连忙就是一阵扣头。
花恋蝶见了这幕,近前问道:“殿下,您一向爱护九牧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无论什么事,大可以说给属下,不必和他们过意不去。”花恋蝶之前可不是这般宽宏大量,如此一说,隐隐含着自己因时常跟随天骄,也变得心有不忍起来。
天骄听了,果然更是不悦。他此刻已对之前常生同情的自己有了厌恶,加之花恋蝶既然也有不忍,怎么无人说她并非域外天魔?便转头对花恋蝶道:“哼!我是同情他们,可这不该成为他们诽谤我的理由。看来这同情已是多余了。”再不理花恋蝶,右手拽起那人,道:“说!”一个字落下,左手随着推出,远处帐篷已被狂风撕碎,旁边人连滚带爬,才不致被余威波及。
那人被逼无奈,只得将心一横,道:“昨天有人来到这里,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天骄紧紧追问。
这人生怕露了什么要紧的吩咐之言,细细想了一回,才道:“身材高大伟岸,面庞坚毅如石雕琢,眉目间英气纵横,一举一动正气昭然,风来无止,云去无迹,唯独悲天悯人的怜我世人之心留在过处……”
听到这里,天骄早不愿再听,质问:“打听者面貌如何?”
“那人面貌如日月之不凡,气质如星辰之高绝,三捋胡须俊逸有致,观之让人神定气闲。一副神色肃穆不改,让人更觉悠远绵长。想来,他要找的人定和他相差无几。”
天骄怒哼一声,将这人抛了出去。这人虽被摔得不轻,可天骄没让他走,不得不再跑过来。
天骄虽猜到是谁,可仍不免再确认一番:“那人还有什么很容易认出的特征?”
这人再度回想一番,道:“那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身材比起大人们也不多让的,只是因为小人常见大人们,而那人太过显眼,若不是他背上背着一把古色生香的剑,让人险些难以留意。”说完,仍自伏在一旁。
花恋蝶暗暗点头,道:“你走吧。”这人如获大赦,忙急急躲进帐篷。
整个傍晚,天骄接连问了几处,答言尽皆如此,恨恨道:“看来的确是他!”
花恋蝶道:“这些流言殿下何必在意?”
天骄道:“我有什么在意?只是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花恋蝶道:“外人一贯工于心计。并不像我们,是喜是怒都现在脸上。”
天骄道:“那依你看,他究竟是为什么?难不成多情时空的君上竟尽做些只是让我难堪的事?”
花恋蝶道:“大护法说‘谣言止于智者’,殿下不必在意,更不必深究。”
天骄道:“这事没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当然说得轻松。”
花恋蝶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低下头去。
天骄收在眼内,岂不追问:“花护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花恋蝶道:“属下不敢。”仍旧不敢抬头。
花恋蝶一向大方不拘,何曾有过这般神态,天骄自然更疑:“抬起头来!”花恋蝶只好抬头。只见她眼光闪动,红唇紧抿,天骄顿觉不对:“怎么了?”
花恋蝶又低下头去:“我……”只说一字,双肩已震颤不已——天魔域气候燥热,她香肩呈露,颈项俱见,故分外明显。
天骄忽有明悟:“是不是父尊有事?”三大护法忠心耿耿,也只有天魔尊的事可致花恋蝶如此。
花恋蝶点了点头,泪水随之滴落。
天骄忽一激动,再不顾心中本有的男女之礼,扶住花恋蝶双肩:“告诉我,快告诉我!”
花恋蝶一字一顿,声声哽咽:“我们被天网挡在九天银河,十一年不得入九牧,个个术法大损,性命倾危,尊上为了我等以及无数子民有落脚之处,不惜神魂俱损才得以破开天网。若不是血煞相救,恐怕连这十年也坚持不下来,如今,如今……”
“如今怎样?”天骄狠命摇起了花恋蝶的肩头。
花恋蝶心中一伤,身形再难稳住,靠在天骄肩上,才道:“最多再苦熬几年……”
“什么!”天骄双臂无力垂下:“可他说伤势已恢复一半。”花恋蝶未回。天骄却喃喃自语起来:“他不想我担心,这话是骗我,是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花恋蝶倚在天骄肩上,只是不住哭泣。
“原来如此!”片刻后,天骄终于想明白了,想天网乃是天上所布,他怎能不知其上威力,所以比谁都更早知道天魔尊有伤不久人世的事实。虽然此时的流言看似无用,可实际已埋下一粒种子,只待时机成熟才会破土而出。而天上等待的时机,就是天魔尊身陨、自己接掌天魔域那一刻。那时,天魔域因自己出身之故先自内乱,九牧便可以趁此作为、轻而易举地荡平天魔域。
然而,这一切真的如此吗?想天魔尊和尘、花两护法经历了多少事,想要空穴不来风都可做到,何况捕风捉影、见风起浪下的算尽心机。此时的天骄被骗亦在情理之中,若不是日后有所意外,恐怕这滴水不漏的计谋的确会大获全功。
是夜,天骄思考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