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剑客剑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着手上的半截断剑,汤予一片茫然。他把方才的一切重新回想,包括其中最微小的细节,心中不住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败,但他想不出答案。
李承继面色潮红,干咳了几声说道:“你本觉得胜券在握,可你败了,你不服气却又不明白败在哪里。”
汤予闭口不言,李承继缓缓说道:“你曾说所使的剑是太行山黑风寨二寨主任云踪的。这把剑倒也算是一把宝剑,不过比斗时我便听出此剑剑性微脆,全因锻造时出炉淬火水温不适所致,后此剑又历经多场厮杀,剑身已有轻微裂纹,只是不易被人觉察,故而我用三招之数相激引你全力相抗,你才会有此一败。”
汤予若有所思,李承继继续说道:“做为一名剑客,你对剑却太过随意。你从来不曾尊重过剑,剑对你而言只是一种工具。你根本不懂得剑是什么!”
汤予心头一颤,李承继慢慢收回龙渊剑用左手食指轻抚剑身,说道:“每一把剑都有剑性和剑魂,需要剑客用心体会。有的人与剑同食同眠,有的人视剑如自己的生命,有的人为求一把适合自己的剑宁愿放弃所有,而你……”
汤予冷哼了一声,说道:“武功练到极致,飞花落叶皆可取人性命,汤予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李承继哑然失笑,说道:“飞花落叶皆可取人性命?若是武艺相差悬殊确实如此,但高手相争胜负只在伯仲之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又何况是手中的剑?”
汤予听李承继之言心中百味杂陈,只是他闯荡江湖十载和人交手未尝败绩,此番自觉已占上风却反败于李承继,颇有不甘,遂大声说道:“多说无益,我曾言三招内败于你的剑下愿把项上人头奉上,汤予岂是无信之人!人头在此,你取走便是。”汤予说罢挺胸而立。
李承继又咳了数声,说道:“汤兄弟豪气干云,重信守诺,甘冒奇险,前来赴约,我万分钦佩又怎能坏了汤兄弟性命?不过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汤兄弟应允。”
汤予奇道:“何事?”
李承继眼望远方,说道:“我身负重伤,自知今日难免一死,但请汤兄弟将这把龙泉剑交于我妻儿手上。”
汤予叹道:“你虽不取我的人头,那当今皇帝又岂会放过我,我怎能……”
李承继不待汤予讲完,说道:“汤兄弟尽管身陷绝地,但吉人自有天相。这把龙泉剑于我李家有重大干系,如果汤兄弟能虎口脱险,万望汤兄弟将此剑转交我的妻儿,了我遗愿。”
汤予看李承继讲的恳切,只得说道:“我若不死定把此剑送到你妻儿手中,可是你妻儿是谁,现在何处?”
李承继并不回答转身来至坛边,轻轻低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李承继诵罢突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险险跌坐地上。昨夜他身受重伤,又同汤予一番拼斗,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半分气力。李承继擦了擦嘴角的血,用剑一指龙辇玉辂上的李治,喊道:“李治,行刺之事乃我一人所为同汤予无关,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我的性命,我这便给你!”李承继说完将龙泉剑横在颈前,鲜红的血顿时流过青白的剑刃。李承继双目圆睁,眼中带着无限恨意倒地而亡。
眼见李承继自刎当场,汤予甚是难过。他和李承继虽是初次谋面却觉其人光明磊落,见识气度均胜常人百倍。看着李承继的尸身,汤予怅然若失不知该当如何。那边尉迟宝琪早带着士卒冲上坛来,汤予也不反抗,任由众人绳捆索缚绑了起来。
李治远远瞧见李承继身死,汤予就擒,刚欲传旨在登封坛下将汤予斩首示众,天后武珝在旁说道:“乱臣贼子李承继已自尽身死,陛下也可安心了。那汤予只是一介江湖莽夫,绝非李承继同党,不如先把他收押起来,待封禅泰山之后再做处置。此刻吉时已到,还请陛下登坛祈福上苍,以告太平。”
李承继既死,李治甚慰,故依武珝之言命人把汤予押至泰山脚下的行宫好生看管,自同天后武珝在众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登上登封坛。
那行宫原是泰安府衙,后为恭迎李治大肆扩建,虽不及皇宫富丽堂皇,但也规模宏伟,占地硕大。汤予被军卒押至行宫最东边的一座厢房,厢房是府衙的马厩所改,倒也宽敞。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张床榻,床榻两边立着数根用来拴马的粗大木桩,木桩上各有一条碗口粗细的铁镣。众军卒将汤予扔在床榻上,双臂用铁镣扣紧却也不再为于难他。
起先汤予因败于李承继剑下颇有些心灰意冷,意志消沉,再见一代剑神自裁殒命,更感悲伤难过。被囚后他自知冲撞天子仪仗必死无疑,早抱定一死之心,可谁料接连过了十余日,除了每日有人送来一餐一水,竟再无半点动静。封禅泰山乃国之大事,礼仪繁复,岂是数日之功?而汤予又哪里知晓这些。世上最难熬的事莫过于等死,他双臂虽不能动,可头脑却是清醒,每日枯坐榻上闲来无事已把比剑经过从头至尾想了上百遍。李承继之言初时他并未觉得如何高深莫测,此刻想来竟有高屋建瓴,醍醐灌顶之感。
求生之念乃是人的本能,即便病入膏肓之人也仍愿多活一时。时日一久,对死亡的等待反让汤予心中的生命之火燃烧的炽热起来。他开始冥思静想,苦寻逃离此处的办法,可毫无头绪。汤予双臂上扣住的镣铐是用精钢打造,似一棵小树般粗细,若无钥匙即便神功绝顶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汤予虽剑术高超,内功修为倒是稀松平常。汤予心晓生而无望,整日愁肠百结,心事重重,和初时等死心情大不相同。
一日深夜百无聊赖之际,忽然房门吱嘎一声从外打开,一人挑着一把灯笼走进房内,房门随即关上。那灯笼甚是精致耀眼,灯光刺的汤予一阵眼花,他定睛仔细观瞧只见一人黑衣黑袍连面上都罩着一块黑纱,看不清模样,只有一双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仿佛两点寒星。
汤予心头一凛,不知所来何人。黑衣人手持灯笼上前几步,站在汤予身前端详了半天,突的摘下面上的黑纱,一张秀美无双,国色天香的脸孔顿时露了出来。汤予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啊”的一声。那日在登封坛上他曾远远望见过这张脸,想不到在这牢房之内又得相见。汤予失声说道:“怎么会是你?你为何来这里?”